不见山上的大雪覆盖了一场又一场,荆州却几乎不见什么雪色,只是仍旧飒冷。
颜凉混混沌沌中觉得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异彩纷呈,光怪陆离,什么新鲜事都有,她还梦见了师兄,师兄非但没有害过她,伤过她,还待她极好,晓雾山上桃花开得极好,似乎永不会败,可那片她永远都记得迷蒙的粉色却慢慢成了水墨画上晕开的一团,再看不清轮廓。
等她醒来时,她已头脑空空,什么都不记得了。
两行清泪从脸颊上滚落,可她却连自己为什么会流泪都不知道。
“怎么还哭上了?”床边的帷幔轻轻抖动,箫褚白掀开帘子坐在了她的近旁,伸手探上她的额头摸着她的额温,“不烫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颜凉摇了摇头,她没有哪里不舒服,她的身体从没这么轻快过,仿佛她一个起越就饿可以飞到天上。
见她似乎兴致乏乏,不想说话,箫褚白伸出手指刮掉了她垂在眼角那滴将落未落的眼泪,轻慢的低哼一声,“还在为别的男人掉眼泪?”
颜凉白了他一眼,“那是我师兄。”
箫褚白又极低的哼了一声,神色却十分轻松,带着点戏谑,“之前在山上,你还为了旁的男人凶我呢!”
颜凉又忍不住白他一眼,“那是我徒弟。”
“就你名堂多,总之这桩桩件件我可都记着,等你大好以后,咱们再慢慢算。”他托着下巴,语调悠扬,顶着一张极好看的脸含羞带怯的望着她,她怎么不知道这人还心眼这么小呢。
转身朝里一躺,无赖道,“我这病是好不了了。”
箫褚白清清淡淡的笑了笑,替她掖好了被角,颜凉觉察到他这人似乎心情好极,忍不住回头看着他,“我大好了你就那么高兴?”
“自然,你好了,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值得我挂心?你好好休养,慢慢休养,多躺几天,一次休息够。”箫褚白笑眯眯的帮她将眼睛合上了,让她接着再睡一觉。
几天之后,霍香衣来到了荆州,他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整个洗剑阁成了个空壳,所有的人不知去向,雨师妾不翼而飞,而且带走了所有的活死人,阮星怜也不见了。
又过几日后,江湖又现风雨,有传言洗剑阁下山,出了一个什么新的阁主,在四处搜寻颜凉的下落,凡是能提供讯息者,均能获得无上酬谢,那奖赏惊人的大方,现在颜凉虽然窝在橙衣堂,人却在外头光凭一个名字就搅动起了不少腥风血雨。
还有些人为得奖赏冒充颜凉的,放假消息的,坑蒙拐骗的,浑水摸鱼的,她两仪宫颜凉的名号倒是拜雨师妾所赐,前所未有的响亮了起来。
颜凉听着这些新鲜事就着莲子羹吃着,只觉无语。
霍香衣只待了一晚便离开了,如果他所说的当真是实情,雨师妾吸了沈流风的内力,那他如今的修为怕是已经到了顶,想要杀他绝非易事,除了他这个心腹大患,还有玉狐宗宗主盘踞在后,玉狐宗居然又隐隐有了复苏的势头。
如若不能一口气将他们灭干净了,此起彼伏,反反复复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过,颜凉一点也不担心,反而心情好极,还多添了一碗羹。
也躺的差不多是时候了,她伸了伸懒腰,看向一旁守着她的男人,眉眼都亮了起来,“要不,起来去逛逛?”
“求之不得!”
二人换了身衣便出了门,荆州风物比之京都又有不同,各色小吃沿着街边一溜排开,热腾腾的蒸汽在冬日里看起来暖烘烘,颜凉与箫褚白二人容貌出众,且又身份特殊,只在街上转了一个上午,便引起了无数势力的注意。
颜凉和箫褚白在荆州。
这一消息不胫而走,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快速传播了开去,二人第三日再出门时,就感觉到身后已经缀了一堆的人。
就算是缀着再多的人也不耽误他们吃吃喝喝逛逛,颜凉久未上街,只觉得处处新鲜好玩儿,街角处一家糖糕店里喷着热腾腾地香气,颜凉都走累了,坐在台阶上捶着腿,遥指着远处的糖糕店对箫褚白说,“我想吃那个,你给我去买来!”
箫褚白低声道,“好,我这就去给你买。”
嘴上说着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直直盯着她,直看了一会才起身朝着远处走去。
颜凉看着他的身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仍旧挺拔俊逸,渺渺出尘,是她怎么看都看不腻的绝美景色,她手托着腮,慢慢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面颊,才不出几息,她的身后就传来一声极低的陌生男音,“姑娘,你可是颜凉?”
她感觉到身后传来几道细微的脚步声,极轻,看来对方身手非凡,她顿了一瞬,突然起身快速朝着人群里扎了进去,朝着与箫褚白相反的方向急奔而去。
对方怎肯放过这个她落单的机会,抬步便追,数道身影快如迅雷,直朝着她扑了过来。
颜凉只来得及逃到城郊,就被一群人给团团围住了,数人着装各异,一时也看不出到底是谁的人,颜凉背着手,打量着眼前数人,道,“你们追我作甚?”
“姑娘冒犯了,有人花大钱要买你的人头。”为首那方脸的汉子冷声道,抽出腰间冷刀,缓缓朝颜凉逼近,他们已经得到消息,此女已经身负重伤,功力大退,不足为虑,只是为人诡计多端,狡猾异常,需防着些。
买我的人头,那看来是雨师妾那狗东西雇的人了。
“你们都是要来拿我人头的人?”颜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见众人不说话,想来是了。
那就没什么意思了,颜凉的小手只是那么朝前一抓,看似绵软无力,在众人眼前一招,噗噗噗数声,那持刀的众人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全部倒在了地上,身上没有伤口,却在瞬息之间全部死亡。
颜凉拍了拍手,她还需要更多的人。
但这是只是一个开始,等箫褚白慢吞吞买完了糖糕回转时,果然见刚才颜凉坐着的地方没有了人,他心里本能的升起一丝担忧,随即又自嘲似的摇摇头,担心多余了,现在的她,担心的得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