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香衣一怔,没想到箫褚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既承袭了她的扶风剑,该算是与她同宗同源,她丹田受损严重,须得同宗同源的人助她重塑丹田打通筋脉,沈流风已经不再有可能助她,你,要不要试试?”
若是还有他法,他怎可能低三下四的来求霍香衣,只是颜凉如今情况危急,他哪里还有别的选择。他也知道霍香衣断然不会拒绝。
果然,霍香衣听完,立即道,“我愿助她!”
尤记得第一次见颜凉时,她便身受重伤,自己为她疗伤时她的体内仿佛盘踞着一头饥渴的巨兽,差点将他的内力给吞噬干净。想来,或许他真的可以救她。
霍香衣说着伸出手来,箫褚白看着霍香衣伸来的手,却迟迟不舍得把怀里的人递给他,他垂眸又看了她一眼,这才将颜凉塞进了霍香衣的怀中。
怀中被她温暖过的地方骤然灌进了冷风,激的他浑身一冷。
箫褚白仍旧坐在树前,神色淡淡,不去看抱着颜凉的霍香衣,只道,“找一处避风处,照顾好她。”
“我会帮你们把门,不让别人来打扰你们。”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彻底不理他们了。
霍香衣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抱着颜凉找个个避风处将她放了下来,可她浑身无力,连眼睛都睁不开,看起来已经到了气息将灭未灭的最后一刻。
便是想将她扶都扶不起来,霍香衣只得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轻轻伸出一只手按住她的背心,摒弃心中杂念,闭目将一缕细弱的真气渡到她的体内,属于他的那道真气柔和舒缓,像他的人一样温柔细润。
直到看到了颜凉体内经脉的情况,霍香衣才知道她的情况有多糟糕,她的身体内被那些错综复杂枯枝叉一样的经脉紧紧的缠裹着,每一条都破烂不堪,千疮百孔,无数条崩坏的经脉灰败,破损,带着沉重的死亡之气盘踞在她的体内。
若想要将这样的一副景象全部复原,他不敢想象得是需要多少内力和能量,但他几乎是未有任何的犹豫,催着自己的内力像是一个细心的缝补匠从最开始的那一条开始修复起来。
他的内力柔和平缓带着温温的热意,她的身体并不抵抗,所过之处,那些破破烂烂的筋脉果真缓慢的开始出现了修复的迹象。
霍香衣心中微喜,觉得多花点时间,或可能真的将她修复。
箫褚白在树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转过身,悄悄站而二人近处,看着颜凉全无知觉的歪倒在霍香衣的怀里,那个男人如此小心翼翼的爱护着她,丝毫不比自己少多少,他觉得心中烦乱,在雪地之中迈着步子缓慢地来回踱着。
如此过了半个多时辰,霍香衣的面上渐渐现出了些微的细汗,他的面色有些不对劲,箫褚白几乎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快步走了过来。
霍香衣微蹙着眉头,感觉到胸口有些涩滞,他一口气将那团乱麻一样的筋脉修复,却看到了她丹田内那道巨大的裂疤,每次他聚气去修补那里时,便一口气斜掉了,那里像是不被允许触碰的森然伤口,只要他的真气靠近,便会立即被打散。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怎肯甘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朝着那道伤口冲去,他自己尚未察觉,箫褚白却看的真切,他额间的细汗越积越多,已经凝成了水滴沿着额角滴落。
他的喉间腥甜一片,只觉得气血翻涌的越来越急。
“霍香衣!”
他朦胧间听见有人在叫他。
“霍香衣?停下,快停下!”
好像有人在叫他停下,可眼看着还差最后一步,他怎么可能功亏一篑,霍香衣闭目不理,手中仍是运气不休,眼看着那真气如一盘散沙般刚刚聚拢又被拍散,他终是没忍住,喉间涌出一口血来。
掌下骤然一空,颜凉已经被箫褚白强行抱走了。霍香衣骤然撤了力,整个人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你不要命了吗?”箫褚白蹙着眉看着他。
“给我!把她给我!”霍香衣霍然站起身来,嘴角仍挂着一道淋漓的血迹,衬的他苍白的面色更加青白。
箫褚白知道便是霍香衣也是不能救她,不愿他自伤身体,抱起颜凉转身就走,霍香衣却突然较上了劲,道,“把她还给我!我还可以!”
箫褚白恍若未闻,抱着颜凉只管快走,霍香衣被他的态度激出了火气,抬手便是一掌朝着箫褚白的后心落了下来,箫褚白知他是关心则乱,可当下自己正心思烦乱,满腔怒火,没有好心情安慰他,回首一击,二人互击一掌,齐齐朝后退去几步才站定。
“霍香衣,你是要打架吗?”箫褚白冷眼看着他,刚才还勉强和煦的氛围,瞬间破坏殆尽。
“打就打。我早已看你不顺眼。”
“彼此彼此。”
颜凉在箫褚白的怀里,隐约间听见了二人的说话声,忍着脑袋浆糊一样的混沌感,强睁开了眼睛,无语道,“你们二人怎地又打起来了?”
沈流风这一次觉得自己是真的栽了,他伤的很重,之前与箫褚白打斗时就被削了一剑,这会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剧痛难忍,只是奇怪的是,他的心里反而并不如何愤懑生气,他原以为自己会气到吐血,却意外的反而没有任何感觉。
不见山山高路陡,又有无数座副峰,再加上山上常有大雾,他若当真想逃想躲,旁人一时半会还真难寻到他的踪迹。
他得找个地方好好疗伤。
沈流风在稀薄的雾气中走着,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沉重的呼吸声,急促,痛苦,似乎正处在垂死边缘。
他自己亦快到了垂死边缘,对他人的生死毫无兴趣,几乎是脚步未停的从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扬长而去,却忽然听到那声音的主人剧烈的喘息着,朝他爬了过来。
“师……师父……”
沈流风停下了脚步,却见那地上趴着的几乎不成人形的居然是雨师妾,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自己把自己折腾到这个份上的。
他冷哼一声,想到他干的那些蠢事,居然贪得无厌到吞噬了洗剑阁所有人,最后竟还落到如此地步,他怎还有脸活着?
“师父……救我……”
雨师妾满头脏发垂在身侧,脸上不知遭了什么,整个脸肿胀到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他满身脏污狼狈,偏就一双眼眸沁着极强的求生欲。
“救你?我不补你一脚你就该谢天谢地了。”沈流风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