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凉缩在一间房子里,趴在床底下啃着馒头,她听见了来自远处的阵阵轰鸣声,知道萧储白与沈流风定是打斗了起来,上次下暗手失败,他们就再也没了能耍小聪明的机会,她很担心萧储白,可她如今除了等,再也没有了别的能做的。
慢慢揪着馒头丢进嘴里,只是萧储白尚不知洗剑阁山上发生的大事,不知雨师妾吞噬了如此之多的内力,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定时危险因素。
她又没滋没味的啃了几口,就感觉到门口传来了十分细小的响动,也不知是屋子的主人回来了还是萧储白来寻她。她把自己缩了回去,怕在床底,就看到是一双属于洗剑阁款式的鞋子缓慢的朝着床底走了过来,看来是洗剑阁的人,并不是萧储白。
那鞋子的主人未在屋内多做停留,径直朝着床的方向走了过来,颜凉立即觉察到了有些不对,这鞋子的主人步伐轻盈,并不是活死人,她的脑子里想法还没飘过去,那人一把掀开了床幔,果真就见到颜凉正躲在床底正在啃馒头。
她有些傻眼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怔怔的不敢相信,沈……沈流风?
沈流风淡淡地看着她,竟从那张完全陌生的脸上感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之前几次他都没能好好看看她,如今瞧着,她面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零散,似乎的确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看来他若不救她,她当真会死。
不知怎么着,沈流风的心里居然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这么虚弱,这么需要他的阿颜,他此前从未见过。
颜凉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朝他身后望去,“怎么会是你?萧储白呢?”
沈流风不答话,仍旧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十分执着的盯着她,半晌突然开口,“我来替你疗伤。”
颜凉本能的觉察到不对,他怎可能那么轻易的答应帮自己疗伤?她朝床里面又缩了缩,“多谢好意,我等萧储白来了再说。”
沈流风嘴角那抹不可察的笑意骤然消散,冷眼看着她,淡淡道,“阿颜,你我之间间何须如此,我为你疗伤,何需旁人在场。”
颜凉不为所动,低声道,“沈阁主,你我十年未见,相比起萧储白,你才是所谓的旁人吧。”
沈流风听她句句提起萧储白,分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面色又冷了几分,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起的心思何其荒唐可笑,当下不由分说的伸手进去,将她提着衣服领给揪了出来。
颜凉躲闪不及,就那样被他毫不客气的给提留了出来,手中啃了一半的馒头滚落了下去,她挣扎了几下,却又哪里挣脱的开去。
沈流风非常高,而颜凉个子十分娇小,被他那样提着,连脚都沾不了地,人悬在半空里踢蹬着腿,模样竟有几分好笑。
看着她那副想下来却偏偏下不来的窘迫样子,沈流风算是真的相信了眼前的阿颜,真的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弱到极致的废人。
何其讽刺啊,曾经那样明艳霸道的女子竟成了这幅样子。
或许是因为变弱了,她带给人的那种无形的压力和压迫感也消失了,沈流风扬眉,心想阿颜如果一直都是这样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便好了。
他就可以做她的城墙和港湾,保护着她,爱护着她,又怎会舍得下心伤她,拍她那一掌。
他喜欢弱小无助的她,像个鹌鹑,而那个强悍霸道的她,像是啄人的鹰。
“你放我下来!”颜凉皱着眉头冲他叫道。
沈流风当真轻轻松开了手,只是他手松得突然,颜凉还没做好准备便落了地,脚下一空,落地时身体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踉跄了几下才站稳了身形。
弱,简直是弱到渣。
沈流风却眉眼舒展了开来,环着手淡看着她。
“萧储白已经与我说过,你的伤需要我来帮你你才能恢复,当然我不白做善事,你也需助我了却心事,方算公平。”
“这倒是公平。”过了十年的时间,那些爱或者很都已经随风散去了,颜凉知道时至今日形同陌路,彼此两不相欠便是最好,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她等得起十年,也不怕多等些时日。
沈流风却挑了挑眉,“你倒是大度,也不先问问我,我的心事是什么。”
“哼。”颜凉冷哼一声,那不屑一顾的样子里又多了几分曾经熟悉的气息,“你杀人无数,想要过境,怕是难过心魔那一关,你想叫我助你,也无外乎是想让我助你破境,除你心魔。”
无论是曾经多么恩爱的两人,如今已经没了半点情谊,颜凉不想与他纠缠过多,只道,“你既见过萧储白,就应该听他讲过,你为我疗伤,我去你心魔,之后山高水长,各不相欠,我们去南海,永不再回大周。”
沈流风莫名起了些火气,见她竟真的计划好了与萧储白远走高飞,浪迹天涯,置二人曾经的情谊于不顾,只觉得满腹都是酸楚的滋味,面上阴冷,嘴里的话也变了味,“你想与那狗男人远走高飞,与我各不相欠?”
“怎么了?你拍下我那一掌的时候,不就已经舍弃了我么?天底下的好男人多得是,我又何必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颜凉懒得与他多说,既然他愿意合作,那就尽量少说写没用的浪费她的时间,她又侧头朝外望了一眼,及听见那震耳的轰鸣声居然并未停止。
她的眉头又蹙了起来,“萧储白呢?”
从他眼前轻飘飘的走了过去,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那种无视与轻视,当真是完全没将他放在了心上,好想他的整个人,已经成了无关紧要的存在。
她的眼睛里,只有旁人。
沈流风恶意的笑着,“你不是要给我除心魔,那你可知我的心魔又是什么?”
“哼。”颜凉连看都未看他一眼,“你屠尽两仪宫上下,杀了与你自小长到大的师妹,你良心难安,无非是相求一个心安而已。”
沈流风那张普通至极的面容上突然展开了笑意,因为不常笑,他这一笑,不但不觉得温暖温馨,只觉得说不出的阴冷可怕,他笑的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
“师妹啊,你我在一起多年,你竟根本不了解真正的我。”沈流风收起了笑意,冷冷的看着她,“就算杀灭两仪宫上下又能如何,我又岂会在意?”
他一步步朝着颜凉走了过来,面上的笑意狰狞,望着她的眼睛里有着炽热的火光,他轻轻叹道,“师妹啊,你还记得,我曾经许诺过你,等你出了关,我们就成亲吗?是我食言了,我如今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