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半山腰上传来了一阵阵惊天巨响,一声接着一声,山上终年凝固不动的厚重云雾跟着动了动,开始有了些散溢的趋势。
山顶上无端刮来了风,云雾的涌动开始剧烈起来,不一会,在山顶上混沌成了一片白茫茫的烟雾,周围那些行尸走肉一样的活死人终于是看不见了。
雨师妾轻轻蹙起了眉头,这剑风如此诡谲变化,是沈流风遇上了强敌,若不是已经到顶的那几位,谁还能让沈流风发力如此?
“师姐,我先下山去看看,你切勿乱走。”说罢,雨师妾匆匆朝着山下奔去,阮星怜独自坐了一会,转头看看,就看到近处坐着的长宁,她走过去,长宁只是低着头,眼神空洞地啃着面前的东西,她蹲下来看着,拂开垂在他眼前的长发,就看到他那张年轻的面容上,突然滚下了两行泪水。
在半山腰的沈流风凌空而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萧储白,那张刻板的面容上微微有些耸动,“你倒是说的没错。心魔不除,我焉能过境。”
“阿颜如今身负重伤垂死,岂不正是……”沈流风故意撇了撇嘴角,无声地笑着,“与我成亲的好时候~”
萧储白乍然睁大双眼,什么?
“承诺了要与她成亲的,我怎可食言。”
沈流风的身体乍然间消散,如风一般就滑脱而去,萧储白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他的心魔,竟不是杀灭两仪宫的那次,而是未能践行与颜凉成亲的诺言。
萧储白纵身追去,却见半空里光芒闪过,一柄巨大的断剑当头砸了下来,天崩地撼,四海沸腾,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奇妙的剑法。
一片剑影当中,雨师妾的身形缓缓现了出来,“萧储白?”
萧储白怎么也不会想到,劈出刚才那一剑的居然会是雨师妾,他人虽阴邪狡诈,却功力平平,怎地短短时日不见,他居然就有了如此修为,且看他那一剑内力绵延无觉,厚大宽广,哪里是现在的他所该拥有的。
沈流风眯起了眼看了雨师妾一眼,也为他的精进感到有些吃惊,不过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很满意雨师妾肯出手来拦截萧储白,他低笑着,“小雨,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萧大门主更适合练剑的对手了,你且看看你最近这段时间的太白剑练得如何了。”
雨师妾有些亢奋,他不在意萧储白到底适不适合练剑,他那澎湃无尽的内力就已经足够叫他垂涎三尺,若能吞了他的内力,何愁不能直达巅峰。
暴涨的内力叫他彻底无视玉狐化形修习的禁忌,他只想要更多的内力,然后炼化,吸收,融合,变成自己的。
“萧储白,你想不到吧,最后练就太白剑的人,居然会是我,还真是上天垂怜,叫你第一个见识真正的太白剑!”
萧储白懒得理会他的自我膨胀一样的喋喋不休,他追着沈流风,绝不让他此刻逃走,可是雨师妾吸了几乎整个洗剑阁弟子的内力,如今内力澎湃暴涨,无处宣泄,体内的真气无时无刻不在疯狂流窜,如今倒是来了个合适的。
他举起巨大的断剑,那剑劈山削海,伴着他如今的内力加持,威猛不可轻视,萧储白被他拦下了步子,目眦欲裂,颜凉正自己独自躲藏在弟子寝室,若当真被沈流风找到了,又如何自保。
他怒极,身形在半空里一踏,长剑毫不客气的朝着那巨大的断剑劈斩而去,天空因为山上那巨大的能量波动产生了异象,竟好似在天空里也卷起了巨大的漩涡,无数的云雾被绞杀粉碎,两柄长剑相击产生的漩涡席卷着半山腰上目力所及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以摧枯拉朽之势快速凋落,成粉。
瞬间就成了一座荒山。
“别拦着我。”萧储白瞪视着雨师妾,可雨师妾哪里会放过到手的大补之物,舔着唇,眼中显出亢奋的光,“我满身的劲力还未用到三成,着什么急?”
萧储白冷峻的眸子瞬间燃起了火,他手中的长剑跟着崩然作响,突然他整个人仿似燃烧了起来一样,他的内力带着劲霸的热气,竟叫人不敢触碰。萧储白空出一只手朝他的周身点去,他的手法怪异灵巧,总是从一些刁钻的角度搓进去,叫人防不胜防,不过几下子,雨师妾的身上就被他点住了几处,那澎湃无尽的内力仿佛突然遇到了闸门,竟涩滞不动,再也无法连贯,挥洒自如了。
“就凭你!”
萧储白以掌换拳,拳头上仿佛压上了一整座巨山的力量,朝着他的胸口砸来,雨师妾到底是年轻经验不足,手中太白剑被落日剑封死,另一只手来不及自救,只得撒开断剑,朝后飞跃而去逃命,可那一拳击出,只觉得四周的去路都被他封了个彻底,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阴影下,难以逃脱,硬拼着内力接下了那一拳,只听轰鸣声中,他身后的半山腰被那一拳整个砸成了盆地,山石轰隆隆的坍塌了下来,整座山因为受力不均,隐隐有了倾颓的趋势。
雨师妾跌落在巨坑之中,若不是在最后关头以玉狐照影转移了他的拳力,那一拳足可以将他砸成肉饼。
人力,怎可做到如此恐怖。
雨师妾捂着胸口轻轻呕出一口血来,再抬头,却再也看不见萧储白的身形了。
不过是一个错神的功夫,沈流风就不知去向了何方。
几乎是一跃到山顶,沈流风就感觉到了不见山上的气氛有些非比寻常,他在薄雾里走着,稀稀拉拉的弟子从他的面前走过,不同于以往,今天却是没有一个人朝他行礼打招呼。
各个空睁着一双眼,茫然的与他擦身而过。
沈流风快速来回在山顶上走了一圈,这才惊觉,雨师妾胆大包天,居然将整个不见山上的弟子都吸了个干净,曾经生机勃勃的不见山,如今竟遍布着活死人,好好的一个门派,就都被他给吞干净了!
长宁面无表情的从他的身边走过,甩着两个袖子,像个虚假的鬼魅。那个孩子他记得很深,天资平平,也不肯努力,胆小怕事,最大的梦想就是在不见山混吃等死孤独终老。
沈流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都是些与他毫不相关的人,他原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毫不在意,只是看着昔日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睁着空洞的眼从面前而过,他的心里没来由的居然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雨师妾,你何其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