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的马蹄声在晨雾熹微的街头响起,天色清濛,处处都带着寒潮过后的凉意,箫褚白与杨崇浚分道扬镳后,独自骑着白马慢悠悠地朝着苏府走去。不知怎么的,他总有一种隐约的直觉,让他对明天充满了隐忧,那种近乎本能的直觉,让他对当前走的每一步都倍加小心。
即使只是去会一下老朋友苏子夏,却也让他小心翼翼谨慎而行,将最重要的东西交了出去,只希望,最坏的事情不会发生,一切都还没有脱离掌控。
不过横江湖多年,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生出这种企图侥幸的心里,箫褚白轻笑一声,乌黑的长发披散于肩,只用一根玉簪闲闲挽着发髻,衬托的他整个人清冷俊逸,俊美无俦。
苏子夏此刻正坐在府内的书房里,对着一盘棋怔怔地发呆,自昨夜起他便一直对着这盘棋沉思良久,枯坐棋盘前整整一夜,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请箫褚白进府。
消息已经吩咐了下去,可他仍旧坐在原处,不动不响。
福喜眼睛瞧着,心下着急却也不敢多言,他从没见过苏子夏是如今这副情景,也不知道他在棋盘上看到了什么,又在苦苦思索着什么,但是显然情况并不如人意。
不过是一夜间,他就觉得苏子夏的背影更加的瘦弱了,轻叹了口气,将他身前的凉茶换了盏新的,又静静地躲在角落,默默地陪着他。
苏子夏将视线从棋盘上移开,微不可闻的轻轻蹙起了眉头,无解。
无论怎么算都是无解,这是盘死棋,而这盘棋指向的正是箫褚白,棋上一片灰暗迷路丛生,却没有生路。
是一盘必死之棋。
他轻轻拂动衣袖,将棋盘上的棋子打散。
明天就是玉狐宗年尾大祭了,京中如今人心浮动已达顶点,他原本已经和箫褚白拟定了万全之策,明日或许可以搏一场大胜,可是如今棋盘上指向的结局令人心惊,或许他们会有大胜,但是代价却是箫褚白自己的命。
这样的胜利,是他们要的吗?
玉狐宗如今最强劲的敌人,必是长门无疑,谁也不知玉狐宗准备了怎样的手段准备反击,他们的首要任务也必是趁机除掉长门,而箫褚白一定是他们必杀的目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知道吴道悔最擅长以马换车的玩法,而这次箫褚白成了车,而谁又是他们抛出的马?上一次颜凉还可以侥幸逃脱,这一次,箫褚白却是逃无可逃。
他自是知道这一场大胜对他们来讲多么重要,大周的内部已经千疮百孔,太需要一场大胜来摆脱掉这吸血害虫的啃噬,可是,如果代价是箫褚白,他却又不得不慎重考虑。
他自踏入大周来,殚精竭虑,为了扶住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倾尽所有,这么多年来,他除了是践行诺言之人,也是箫褚白的毕生好友,他想寻个两全之策,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寻得那两全之法。
如果不能两全,必须舍却其中之一的话……
苏子夏闭上了眼睛,面上因为过度操劳而显得十分虚弱苍白,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倒。
对不起了。
“苏先生。”福喜在一旁轻轻出声,低声唤道,“门主他来了。”
苏子夏睁开眸子,苍白的面上闪过最后一丝犹豫与挣扎,终是下定了决心,拂袖站起身来,因为彻夜久坐,让他刚一起身眼前就出现了片刻的昏黑,箫褚白正好迈步走进来,见苏子夏几乎站立不稳,忙一把将他扶住了,道,“先生快坐,千万别多礼。”
苏子夏摇了摇头,笑道,“无妨,都是些老毛病了。”
“先生急着叫我来是有什么事?”箫褚白将他扶稳在他身旁坐下了。
苏子夏却再一次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最近有些心烦,想起来好久没有与你下棋了,便叫你来,咱们今日痛痛快快的下一场,也好解解乏。”
箫褚白面上现出笑意,清清落落,却亲切和善,让他冷厉如刀的眉头缓缓松了下来,活动着胳膊笑道,“先生既然有兴致,我今日便陪你下个够。”
苏子夏让福喜将他珍藏的玲珑木棋盘端了上来,趁箫褚白喝茶的功夫,衣袖在棋盘上轻轻一掠,一道急不可查的蓝色光晕刹那间闪过,一切又恢复如常。
苏子夏笑道,“今天我可就不让你了。”
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一响。
青天白日的,一道宛如飘雪样的身形从御书房开着的窗户口滑了进去,与风雪同时而来的,还有那一袭白衣。
霍香衣在闪身进了御书房的瞬间,将窗户扣上了,他的身形快极,压根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书房内,穿着黄色便服的宝嘉帝大眼睛扑朔朔,兴奋地盯住他,高兴地叫道,“你就是我的大师兄,霍香衣?”
霍香衣淡淡的笑着,面容和煦,样貌出尘绝逸,恍如天外高人,宝嘉帝早先得到颜凉秘密传信,知道他的大师兄将会来贴身保护他的安全,他便兴奋的几乎坐立难安,过不多时就得起来看看,又不敢表现的过于异常,真是急的他一颗心犹如在火上跳,这会见霍香衣竟如此飘逸出尘,容貌俊美远超自己的想象,更是欢喜异常,差点没跳起来挂在他的身上。
霍香衣见他又是开心又是强行压抑着开心的纠结神情忍不住笑出声来,温和道,“今日与明日两天,我都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确保你的安全万无一失。”
宝嘉帝终于是忍不住跳了起来,兴奋道,“大师兄!你教我功夫吧!你既然为师父的亲传弟子,想来本门武功早已登峰造极,我整日困在这里无聊的紧,师父又神龙见首不见尾,可不可以请你教我功夫!”
功夫啊……
霍香衣心想,他拜师至今,也只学了一套剑法而已只是,这个小师弟眼巴巴满眼渴望的望着他,到叫他不好拒绝。
“你既想学我就教你一套剑法吧。”霍香衣弯下腰摸了摸宝嘉帝的头,这个师弟身份特殊,下次相见又不知会是何时,霍香衣不打算藏私,将手中长剑抛给了他,道,“你只有两天的时间,能学多少,全凭你个人悟性了。”
“好!我一定会很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