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玩的正开心的谢阆忽地有些紧张了起来,连带颜凉继续闲逛的心思都淡了,有些怯怯地道,“师父,不如我们先回苏先生他们身边吧?”
“我不过开了一下窗,你为何会突然吓得像个鹌鹑一样?”
谢阆赶紧回身检查了下那窗子是否关严,回过头来小声道,“吴公公武功高强,耳力极佳,我们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若被他知晓那可就糟了!”
颜凉环着手看着谢阆,发现他刚才的威仪自信在谈及吴公公后立即溃散无形,显然是自小就被骇破了胆,只要一提起此人便会本能地恐惧不安,那种影响已经深深的根植在了他的心里,若不迈过这一道坎,便是他今后再威仪天下,心中也总有一道幽暗的伤疤埋在心里,让他无法成长为真正的一道光。
颜凉吸了一口气,决定放弃接下来的游戏时间,道,“你这里可有匕首?”
“有的。”
谢阆立即在书房的架子上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内里躺着的是一只纯黑的玄铁匕首,不同于她的那柄天下罕见的龙纹玄铁所制的剑气八十里,却也是十分稀少的绝顶宝贝。
颜凉拿起来在手里随意舞了几下,便觉轻灵顺手,大小重量于谢阆而言无不合适。
她俯下身来,悄悄道,“我教你一套小叶檀功,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就连苏先生也不行。”
谢阆微微睁大眼睛,“好……学了这套小叶檀功,可以打败吴公公吗?”
“傻孩子,任何一种功法用到极致都是杀招,我教你的是最简单的杀人方法,只要你练到极致,未必以后没有机会杀了他,你可明白?”
谢阆忽然身上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他有点不知所措,可更多的却是身体因为兴奋而起的一阵小小的痉挛。他不知道颜凉为什么突然收起了嬉笑的神色,变得无比认真,眼神锐利,似乎突然间格外的踏实可靠,他用力地点点头,坚信她说的准没错。
“当你把命攥在自己手里的时候,你才能真的成为自己,而自保只是其中最基本的一条,进来。”颜凉随手把刚才撕下来的符又贴回到了墙上,拎起谢阆带着他进了那个密闭的小空间内。
苏子夏在御书房外有一间自己休息的小室,此刻与箫褚白相对而坐,彼此闲谈着。箫褚白眼睛时不时往御书房的方向瞟一眼,见二人进了御书房半晌都无动静,心内便起了些担忧。
苏子夏轻饮一口茶,见他神色变换忍不住轻笑出声,“小白,上天待你真的不薄,兜兜转转十年,如今一朝得偿所愿,真是应该恭喜你。”
箫褚白闲闲地倚在榻上,姿势慵懒放松,清润的眸中点出一丝隐藏不住的暖意,忍俊不禁道,“现在反而觉得比以前更操心了,一眼看不到她就会担心她是不是又跑去了哪里闯祸,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麻烦,唉。”
苏子夏笑出声来,“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向我炫耀呢?”
“有吗?”箫褚白微微挑起长眉,却怎么也压不住翘起的嘴角,抬手指了指身侧的方向,正色道,“先生,你与那老狐狸为邻多年,应该知道以他的脾性,既已做到这个份上,今次便绝不会再留后招。”
提及斗了多年的老对手,苏子夏亦收起了笑颜,“说来也是怪,端州大获全胜,红窑矿悉数被毁,尾玉已再造无望,可瞧着年尾大祭却能如常举行,我始终不知吴道悔在耍什么花样。”
箫褚白忽地想起一事,“我与颜凉前日遇见了西地鬼母和毒云子,那鬼母可附人身,功法诡谲,按理鬼母不该出现在京都才是,却不知她这次入京是否也与此次大祭有关。”
“鬼母?五毒之母?确是有些古怪,最近玉狐宗老实的让人起疑,想来必是在全力筹备年尾大祭,对了!”苏子夏道,“有一个人你要加倍小心,我若没猜错,东方恶一定已经入京,他性格古怪,喜怒无常,却武功极高极强,如果遇见,千万不能大意。”
箫褚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换了个姿势倚着,眼角眉梢原本挂起的那一点暖色悉数消退,只留下些凌冽的冰碴,“现在北堂染被拌住手脚已无法回京,年尾大祭各派汇集,今次一定要将他们一窝打净。”
“紫夜墟可已入京?”苏子夏问道。
“已在路上,花极道亦已明确态度,必会助力这一场伐狐之战,还有高山,五华剑派等与我方交好的众多门派也已悉数到京,到时玉狐尾祭可未必就是他们独自的狂欢。”纵横江湖多年,谁还没有几个盟友呢。
两人相对静静饮了一杯,都觉得心中沉甸甸的,不能确定,无法确定的变化太多,一环连着一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又会横生怎样的波折,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
苏子夏抬起手,看着自己白到近乎泛着透明的手掌,不消说话,箫褚白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苏先生,绝不能再用了。”
他的身体已经快到了极限,决不能再使用棋卦消耗灵力,苏子夏入大周多年,灵力无法补给,多年单方面消耗已经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这时候若再强耗下去,谁也不知道在前方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便是我有心,也已经无力。”苏子夏将手臂举起给箫褚白看,但见他的手腕处两条银色的筋脉清晰的向上延展,直消失在了衣袖的内里,一直朝上蜿蜒。
箫褚白知道这条灵丝一旦枯萎,苏先生将再无法使用灵力,灵丝凸显,显然是内里某处的灵泉已开始有了枯萎的迹象,心中有些焦急,“没有办法了吗?”
苏子夏摇了摇头,似乎不以为意,慢吞吞收起了袖子整理好衣服,道,“天意如此,也无法强求。”
箫褚白看着他数十年如一日仿佛不朽的神奇面容,心中泛起了无边波澜,“苏先生,待此件事了,你亦无牵无挂,不如回南海吧,那里才是你的家。”
“南海啊,”提及故土,苏子夏面上现出淡淡的神往,“那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海中有比房子还大的鱼,它们能听懂人言,性格温顺善良,经常护送渔船返回岸边,免遭风浪侵袭。那里的山川草木,自带灵气,只消随便找一个地方席地而坐,自有灵气可以在体内循环。那里还有符师,有言师,傀儡师,术师,甚至巫师,修行习武反而是下乘。”
“比房子还大的鱼?还有傀儡师和巫师?苏先生,这么好玩的地方,不如你带我们一起去如何!”
颜凉不知什么时候带着谢阆回来了,听闻苏子夏的讲述,眼中立即现出了无边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