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路仅容一人通过,东方恶站在最前方拦住阻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宛如一尊杀神一样,长刀挥舞中,刀刀取人性命,一时之间竟无追兵敢过。直等到最后一人也背着东西离开,东方恶终于是咧开嘴笑了笑。
不管怎么样,东西可以平安送达于他而言就够了,他死就死了,但是任务必须完成。一时之间,他竟也生出了一点豪气万丈的感觉,仰天哈哈哈哈哈狂笑起来,那笑声声震四野,搅得天地间一片飞沙走石,狂风猎猎呼啸,犹如恶鬼临世。
东方恶笑毕,冷面看着眼前如蝗虫一样铺天盖地将他包围住的蒙面黑衣人。
“想要杀我东方恶,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东方恶鬼面刀镪啷一声落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为首那人墨绿色眸子微缩,手指朝前一招,无数黑衣人迎面扑来,知道东方恶力大无穷,且勇猛无匹,敢来围剿他的都是精挑细选的个中好手,但东方恶之勇实在世所罕见,一身皮肉有如金钢铁骨,刀剑竟然无法砍透他那层溃烂的表皮,一刀劈下反被他将那劲力给震了回去,直震得人虎口鲜血飞溅,倒地不起。
黑衣人彼此对望一眼,知道此人极难对付,彼此交换了下眼神,突然齐齐朝后越去,四道身影从人群中飞出,压住东南西北四角,将东方恶包围了起来。
东方恶冷笑不止,“端州什么时候有了你们这么一批高手,我怎么不知道。”
为首那人生的一对诡异的绿瞳,神情淡漠,“端州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东方大人,我劝你还是少知道些为妙,免得知道多了,你要伤心的。”
东方恶眉头突突地跳着,心中一片烦乱,喝道:“休得废话!”
鬼头刀凌空朝当中那人劈去,刀势凌厉,几乎将空气都一刀斩碎,空气鼓荡震动不休,仿佛瞬间碎裂成了无数个小碎片,震得人双耳发麻,胀痛不已。
但那黑衣人身形鬼魅,身体在半空里灵巧地画了个圆便躲了过去,轻轻巧巧地落在他近处的一块圆石上,足尖轻轻落下,轻灵的好似一片雪。
“那你想知道是谁派我们来这里截杀你的么?石荆棘在半路出了茬子,南风将军怀疑队伍里出了内鬼,东方大人若想自证清白,何不跟我们回去好好向南风将军交代一番。”
东方恶怔愣,“什么?石荆棘出了什么岔子?”
石荆棘产自南海,比起玉刺蝴蝶虽然没那么难寻,可路途遥远,运输不便,短期内想要再得一批绝无可能,因此他们半路抢劫的这一批绝对务必不能出茬子。
“运送石荆棘的整个队伍全部被人杀死,身首异处,十分残忍,南风将军大怒,特意派属下来问问东方将军,可知道此事?”
东方恶这会反而冷静了下来,将鬼头刀立在身侧,冷冷道,“昨日参加会议的足足有七八个人,难道你挨个都问了吗?”
绿眸黑衣人淡淡一笑,“东方将军看来是真的不知道啊,昨日自你走后,南风府上重新开了一个会议,各项命令均重新再拟,石荆棘的运行路线也重新改动,可是今天那条旧线路上却遇到了截杀,运送货物的人被杀了个干干净净,石荆棘却是一块也没有找到,因为真正的石荆棘早就从另外一条线路运走了,哈哈哈哈!东方恶你可真是太蠢了!哈哈哈哈!”
东方恶闻言几乎怒发冲冠,暴喝道:“放你他娘的狗臭屁!我东方恶行得正坐得直,哪里容许你这样污蔑生事,且砍了你的头看你如何胡说!”
东方恶劈刀斩来,那绿瞳人左躲右闪,竟是不肯接招,只笑道:“东方恶呀,现在你的想法,你的意见还重要吗?还有人肯听吗?”
东方恶怒极,怒吼一声紧追而来,那绿瞳人引着他朝着四周黑漆漆的泥潭上飞纵,黑潭汩汩冒着黑色的气泡,滚烫欲沸,忽地那气泡越滚越大,越滚越烈,隐隐竟有一种随时要喷涌而出的趋势。
东方恶感觉到下方情况不对时已经晚了,他正身处在黑泥潭的正中央,四周滚动着的黑色泥沼仿佛活了一样开始汩汩而动,好像伸出的触手,彼此黏连在一起,原本彼此之间相隔的羊肠小道瞬间就被侵吞干净,无数个黑色泥沼居然就那样慢慢连成了巨大的一片,仿佛无尽的黑色汪洋。
浓重的黑色烟雾蒸腾而出,不一会就熏的他视线恍惚,脚步酸软。
“东方恶,南风将军托我给你带个话,你死在这里,就还能做他的好弟弟。”
见东方恶已经被团团困住挣脱不得,绿眸人却也不再留恋,带领身后的黑衣人朝前极快的飞纵而去。
“走喽!”他轻呼一声,任务完成,剩下的可就不归他了。
浓黑的毒气越来越多,东方恶被熏的头晕眼花,眼见着泥沼越来越大,他必须得想办法尽快出去,否则等所有的泥沼都连成一片,他可是想飞都飞不出去了!
奈何四处看去周围皆被黑色烟雾笼罩,根本辨不清方向,也看不清下一个落脚点在哪,如此反复腾挪了数次,脚下的空地越来越少,几乎已经到了难以立足的地步。
东方心中又是伤心难过又是焦急头晕,他一直信赖有加的好哥哥居然如此费尽心机的在算计他的小命,他的义父是天下第一的大恶人,从来只教他如何为非作歹,他的兄弟各个如狼似虎,表面相亲相爱,背后互射暗箭,他喜欢的姑娘被他的二哥抢了去,他的娘也为了抢一口吃的被人活活打死……
东方恶在这绝望之地忽地悲从中来,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可怜,仿佛被天地抛弃,只配臭烂在这黏唧唧的烂泥塘里。
天大地大,他竟如此没用,连个恶人也做不好。东方恶突然不想挣扎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声音悲切,期期艾艾,听起来十分伤心。
又兀自发泄似的哭了一会,忽然听见极远处似乎传来声音,他耳力极佳,就听见那声音远远地飘来,“一个大男人居然躲在这里哭鼻子,也真是够了。”
东方恶擦了擦鼻涕,怒道,“老子就要死了,还不能哭一会吗?”
那声音再次冷幽幽的飘了过来,听起来这次居然离他极近,“死?人哪是那么容易死的?”
裴京墨忽地从他的侧后方飞了过来,在他那块小的几乎就要消失不见的落脚地上借了一下力,抓起肥实的东方恶提气往回荡去,东方恶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捏着一根极细的黑色绳子,那绳子极长极坚韧,将二人拖拽着飞离了刚才的位置,就那么飞行了一阵,又重新轻飘飘的落回到了地面上。
东方恶被那毒烟熏的头晕眼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刚才因为哭的过分投入,嘴巴张的太大,反倒是吸了更多的毒气进去,这会只觉得腹腔内烦闷欲恶,扶住一旁的大石头吐了个干干净净。
待他吐完,裴京墨将一粒解毒丹丢给了他,东方恶抓起来就塞进了嘴里,不一会,只觉得整个胸腔里沁着一层薄薄的凉意,那感觉格外舒服,慢慢地身体也跟着清爽了起来,好像连呼吸都带着淡淡的馨香。
东方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时候仍是忍不住赞一句,“好药!”
裴京墨真是忍不住想笑,问道:“你怎么在那黑泥潭里哭的那么伤心?”
东方恶这会收住了情绪,就觉得被人瞧见自己放声大哭的模样有些害臊,便不答反问道,“那你怎么会在这呢?”
“我?”裴京墨压低了声音,“我是跟着一群蛮漠人过来的,结果进了这沼泽就听见有人在哭,声音听着挺熟悉,没想到还真是你!”
东方恶脸上更臊的热,却还是捕捉到了重要信息,“蛮漠人?你说在这看见了蛮漠人?”
“是啊,我是从城郊一路跟过来的。”裴京墨道,“他们一路做黑衣人打扮,行迹鬼祟可疑,我才一路跟来,怎么你也是为蛮漠人而来?”
东方恶猛地想到了什么,回想刚才那批围截自己的奇怪黑衣人,若他们不是南风烈派来的,而是故意拦截自己拖延时间的呢?难不成蛮漠人真的有胆子去劫掠玉刺蝴蝶?
东方恶一拍大腿,叫道,“糟了,要中计!快去追玉刺蝴蝶!”
他来不及与裴京墨细说,两人绕过那片黑麻麻的泥沼,朝着刘忠带队离去的地方飞追而去。
刚奔下一片小山谷,身前身后呼啦啦又围上了一堆黑衣人。
东方恶火爆的脾气被点了起来,嚷道,“爷爷的,居然又来截老子的路!”
为首那黑衣人冷笑道,“东方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为首那人虽然戴着面巾,可他的脖子仿佛悬空一样浮在脖颈之上,轻轻地飘动着,模样怪异至极。
“蛮漠人在附近出没,极有可能会去劫掠玉刺蝴蝶,我赶过去看看。”东方恶认出了白浪,态度冷淡,“你在此截住我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代南风将军来问个话,东方将军可知石荆棘出了意外?”
“石荆棘?”东方恶突然想起了上一波黑衣人与他说过的话,眼睛瞪得有如铜铃。
“负责运送石荆棘的人全部被人杀死在了路上,无一幸免。”白浪淡笑着看着他,东方恶看着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哼道,“怎么?所以要来问问我知不知内情?昨晚你们不是在我离开之后就给石荆棘换了另外一条线路吗?实际上只有人被杀死,石荆棘一块都没有损失吧。”
白浪微微吃了一惊,这种事情东方恶是怎么知道的?
东方恶看着白浪一副被人说中了实情的惊慌表情,心中彻底了然,居然是真的!他们真的在背着他搞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