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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回家(1 / 1)


韩柳七不爱说话,也不善言辞,平日里沉默寡言惯了,因此沥沥最喜欢与他当值,因为沥沥同样不喜说话,也不爱假装客气的敷衍聊天浪费时间,这样两个人都可以无视对方,默默地想自己的事。久而久之,两个人就默契的成为了同一个组合,两人一组的搭档,都默契的优先选择对方。

透过几片树叶的缝隙,沥沥默默看着箫褚白站在窗口的笔挺身影,她不禁想起十年前伏在他尚且稚嫩的背上,被他背着一路跌跌撞撞的走下山来的情景,自己的血染污了他的白衣。

那时的他一边走一边伤心的哭着,昔日青葱的少年郎,如今一晃眼已长成如此伟岸英武的英挺男子,叫人可以放心依靠,放心依赖了。

不再喜形于色,反而更加的内敛深沉,甚至有时稍显冷漠无情,但只有当他不经意展露笑颜时,似乎仍是那个明媚如春光,温暖善良的少年郎。

她最近总是回想起从前,摩挲着他们之间那点本就不多的温暖时光。

那些温暖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宝藏,雪夜里,大雨中,艳阳下,她躲着人,偷眼看着那样专注的他。

他根本不需要她的护卫,可她却愿意做他黑暗中的影子。

这一守,就是十年。

“你说……”因为太久没有说话,沥沥的声音有一点沙哑暗淡。

半晌,却又没有了下文。

韩柳七以为自己听错了,搭档数年,她一共也没主动和自己说过几次话。

谁知沥沥却又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轻轻地问:“阿七,你说,若你八九岁时与相依为命的弟弟被恶狗扑咬,眼看着就要被咬死,这时有人救你姐弟二人性命,你该不该叩谢这救命之恩?”

韩柳七不知道今晚沥沥为何突然开口说话,只瞧着她的神色凝重,似乎在为某事忧心,便顺着她的话如实道:“当然应该,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你姐弟二人性命。”

“是啊。可若,你奉救你之人为主,立誓终身侍奉于她,可偏偏她死于火海,而你再遇性命之忧时,又有他人救你性命,你该不该再报此恩?”

“当然该报。”

“可如果你视再救你之人为新主,忠心侍奉十年,可十年后,你突然发现,旧主未死,她重新归来,我该当如何?”

沥沥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困惑和疑虑,“都是救命之恩,应该谁先谁后呢?我只有一人,该如何报两份恩情?”

韩柳七一下子被问住了,看着黑夜中沥沥那双愁思百转的眼睛,意识到她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巨大矛盾和困扰之中,不由得倍感压力。

“这……”

“仔细说来,我侍奉旧主也不过一年有余,而侍奉新主已有十年,可一仆难侍二主,接下来,我该如何选择?”

韩柳七知道沥沥的真实来历,听闻她的苦恼,前后一联系,就勾勒出一个巨大而可怕的可能,他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面上仍然显得波澜不惊,就事论事道:“我只说我自己的真实感受,其实相伴旧主只一年,可侍奉新主已有十年,论感情,一定是现在的主人与你感情更深厚。”

沥沥低着头,将视线从箫褚白的身影上不舍的挪开。

“可是,若没有幼年时的出手相救,你又如何有机会遇到后来的主人,又如何还有后来的人生呢。”

刹那间,一道雪亮的光芒照彻寰宇,沥沥的心头一片清明。

是啊,若没有当年的出手相救,又如何有如今的沥沥呢。又如何能遇见箫褚白,见到这样令人心驰摇曳,目眩生姿的绝世男人。

其实她早已有了答案。不过是,迟迟不愿从那样美的梦中醒来而已。

“是我糊涂了。”沥沥低低一笑,内心一片释然与明亮,轻轻摩挲着空空荡荡的衣袖,她此生已经注定只能是那个站在黑暗处窥视他的人。

再留恋再不舍,也该醒悟,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了。

梦再美,也终是要醒了。

我终究是两仪宫的人。

“多谢了。”

将一缕碎发掖在耳后,那一瞬间的笑容如此温柔多情,缱绻无声,不知是赠与谁。韩柳七乍然间到这样温情的笑容,呆了半晌。从呆愣愣的韩柳七身旁擦身而过,几乎毫不犹豫的飞身站到了箫褚白的窗前。

那一刻的沥沥,似乎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门主,属下有事禀告。”沥沥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箫褚白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眼眸,淡淡道:“进来。”

沥沥推门走了进来,目光平静沉着。眼前的箫褚白宽衣大袍,看似闲散自在,也只有她知道他这些年过的有多么艰难,清冽冷峻的外表下跳动的那颗心是多么的滚烫热烈,真想不顾一切的告诉他,陆朝颜还活着。

可颜凉已吩咐过她,切勿多言。如果想要告知,她一定会在合适的时机自己说的。

咽下满腹思绪,沥沥轻轻地跪了下来,利落地单手着地叩首,“门主,请让沥沥再次叩谢您昔年的救命之恩。我本发誓此生忠心侍奉您绝无二心,您救颜凉时,我亦恳求过愿意此生做牛做马报答,我言而无信,是我食言了。”

箫褚白眉头微挑,慢慢放下了书本,冷峭的面容上散开的那一点亲切慢慢凉了下来,他似乎知道沥沥要说什么了。

沥沥不看他,再次叩首:“曾经的我满门被灭,孤身残废,若不是您背着我下山,为我疗伤治病,又哪里会有今天的我,请让沥沥叩谢您这十年来的细心照拂,精心培养,您的大恩沥沥没齿难忘。”

沥沥抬起头,目光坦诚炽热,第三次叩拜,“原本我以为此生能守卫在您的身边做一个小小护卫便好,可是……可是知道两仪宫还有颜凉在,还有京墨,还有红药,我……我才知道我不是只有一人,我还有家……这段时间,我的内心备受煎熬,我想继续留下来,可我……可我……终究是两仪宫的人……”她终是说不下去了,那么坚强硬朗的人,也忍不住热泪含眶,“门主,我想回家了。”

箫褚白看了沥沥良久,见她的神色间没有半分犹豫与迟疑,知道她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也做了最终决定。

“你想回家了啊。”他喃喃说着,转头看着这个伴了自己十年的人,“可是如今的两仪宫也不过只有四人,江湖凶险难测,你们四人,又该如何生存呢?”

“还有四人,已经足够了。”沥沥的嘴角沁着笑,那个眼睛里时常游离着悲伤和隐忍的倔强姑娘不见了,她此刻如一潭碧蓝的湖水,清澈见底,透亮无暇,眼里涌动着令人炫目的炽热光芒,好似有什么又在她的心里燃烧起来。

这种炽热的光芒,他在另一个人的眼中也时时见到,如此夺目。

“沥沥不求能重振两仪宫辉煌,只盼着能守在她的身边,护她平安周全,生死相依,便足够了。”

“她?”平安周全,生死相依?

他前不久也曾对一个人这样许诺过,保她平安顺遂,日日欢愉,绝不让她心有孤苦,愤懑难过,结果一转眼,就做了让她伤心的事。誓言这种东西,想要事事做到完美,真的很难。

静静地沉默了一会,箫褚白重新拿起书,随意翻了一两页,目光再不落在她的身上:“你本就是两仪宫人,今日能与家人团聚是好事,我没有阻拦的道理。我收留你,终是一时,你自己的人生自该有自己去选择。”

沥沥就知道箫褚白一定会成全她,一瞬间的释然让她禁不住露出了粲然一笑。心里面那块纠结了许久的疙瘩终于解开了,内心无比的畅快淋漓。这才是她真正要的答案。

“我的许诺不会变,无论何时,我依然是两仪宫的后盾,只要有需要,我必倾力相助。”

“历晴川代两仪宫诸人谢门主大恩。”

沥沥低下头将眼底的热流隐藏,再次深深地鞠躬行礼,再抬起头,长门沥沥就彻底隐退消失,只剩下了两仪宫护卫,历晴川。

她站起身,转身慢慢的离开了。

再也没有回头。

那股潇洒随意的自如劲,还真是像极了某人。

就连狠心离去的背影都是一模一样。

箫褚白禁不住苍白一笑,只觉得心里空落落地,好似失去了一块什么,再不完整。风轻轻地拂起书页,翻翻停停,眼睛没有什么焦点的望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眼中。

门口有微微的响动,箫褚白抬眉:“何事?”

韩柳七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他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本想将心里的疑虑说给箫褚白听,可看着箫褚白眉间凝重,少见的怅然失神,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那还是个是没有确定的疑问,且再确定了再说吧,伴随箫褚白多年,他知道此时的主人心情不佳。

一时间心生退意。

“无事。”说罢,又再次隐遁到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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