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可以说是图谋薛家的立身之本了,自要慢慢行来,磐松也不着急,只使人悄悄打听薛蟠为人处事,平日好在何处玩耍之类,准备徐徐图之。
又过数月,天气渐渐冷下来,园子里的梅花也开了。是日,贾珍之妻尤氏乃治酒,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赏花。
本也要带黛玉去的,偏她因天冷犯了咳疾,只好在屋里养着,贾母便带了宝玉和磐松两个小的过去。
林磐松如今出门就代表了林家的脸面,自然是各处周全的。
总不过是就在会芳园游玩,先茶后酒,女眷间说些闲话。
一时宝玉倦怠,欲睡中觉。贾母命人好生哄着,歇息一回再来。磐松便也随着一道说要歇晌,便一道去了。
贾蓉之妻秦氏便忙笑回道:“我们这里有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与我就是了。”
磐松早见了秦可卿,果真是一个温柔风流人物,自带一身缱绻之气,说话清甜,笑容婉约,身段窈窕,眉目灵动,真是个水一样的女子。
贾母素知秦氏是个极妥当的人,生的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见她去安置这两个小的,自是安稳。
磐松略想一想,就知道轮到宝玉梦游天仙宝境的关键了,立刻打叠起精神来。
说实话,自从他练了那《风月流云心经》之后,只觉得精神旺盛,可以两三日不饮不食不睡,也不觉得疲倦,脑子也变得更好使了,除此以外倒是没有什么。
磐松倒也知足,不去想什么飞天遁地之类的——若说飞天遁地,飞机就能让人飞天,地铁就能让人遁地,高铁翻山越岭日行千里。
抓点时间把这些搞出来不好吗?凭空去求什么飞天遁地缩地成寸的本事,那都是小道,说不定还要你付出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就说修道的人五弊三缺,这就是拿自己有的东西,例如寿命财运等,换来那么一个入道的机缘。
值得吗?
反正磐松是觉得不值的,所以他对《风月流云心经》这样温和平缓的修身之道很有好感。
看这心经有没有其他用途,就看他今天能不能看出来什么就知道了。
秦可卿原准备好的屋子宝玉不喜欢,秦可卿便引着宝玉往自己的房里去,磐松自然也想看看热闹。
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馥郁香气,非兰非麝,也不是什么花果香,只缥缈中透着一股香甜,勾得人眼饧骨软。
宝玉连说:“好香!”又去看屋里的摆设。
向壁上看时,有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两边有宋学士秦太虚写的一副对联,其联云:
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
只见宝镜前放着金盘,盘中盛着玉木瓜;上面设一八宝榻,榻上悬着涟珠帐,铺着纱衾,设了鸳枕。
原著中说这个是西子用过的,那个是红娘用过的,可见不过是隐射,但其中香软轻薄,却也是少有的。
宝玉连声道好,磐松客随主便,秦可卿便殷勤服侍二人在榻上睡下,屋里只留四个大丫鬟守着,分别是宝玉的袭人、媚人,磐松的晴雯、清兰。
秦可卿便吩咐小丫鬟们,好生在廊檐下看着猫儿狗儿打架,别惊着了屋里的爷们儿。
宝玉毕竟是小年纪,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磐松躺在他旁边,闭眼假寐,只等着那警幻来。
不多时,空中香气一浓,磐松即刻睁眼,只见帐子中飘飘悠悠落下几片桃花来,正洒在宝玉身上, 遇到人便消散了。
见此情景,磐松干脆伸手一抓,抓了一片桃花在手里,转瞬眼前一黑,竟也是被带着走了。
眨眼之间,只见两具躯壳在床上睡着,胸口还一起一伏,两道魂魄却已飘飘悠悠上了半空。
宝玉那魂魄尚且懵懂,并无意识,磐松的魂魄可清醒无比,一眼望去,只见荣宁二府鳞次栉比,赫赫扬扬,好一派煊赫景象!
再一抬头,只见半空中卷来一阵花瓣,裹挟着宝玉便去了,眨眼失去了踪影。
又听半空中有一女声“咄”了一声,又是一阵风起,将磐松吹回了自己身躯里。
磐松猛一睁眼,看到的是头顶涟珠帐上的珍珠。
好家伙,这是把他打发出来了?
磐松只觉又好气又好笑,转头看向“睡”得正香的宝玉,干脆运起丹田内那一股暖流,伸手向宝玉身上一抓——
宝玉也两眼一睁,醒过来了!
宝玉一醒,便“啊呀”大叫一声坐起来,惊得袭人媚人两个丫头连忙来看。
磐松装作刚醒的样子,迷迷糊糊问道:“宝兄弟,发生什么事儿了?是做噩梦了不成?”
“不是噩梦,是美梦!快别来吵我,我还要再睡。”
说着也不理那些个丫鬟,往下一躺,眼睛一闭,竟是又要睡。
原来宝玉正在梦里喝那千红一窟的茶,万艳同杯的酒,忽然天旋地转,醒了过来,心心念念的都是那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只恨醒的太早。
只怕是这警幻仙姑引人入梦也需要合适的时间和场景,不是说走就走的。
否则宝玉也不会辗转反侧,只是睡不着了。
想必如今警幻正在顿足叹息吧。
那些个十二钗的曲子还未演,还未将自己妹子许配与宝玉,更未梦中授他云雨之事,便被磐松生生打断了,而且这等时机可遇而不可求——
不知道警幻要气成什么样。
一想到警幻预言了自家姐姐的悲惨命运,磐松心里就不爽快。
如今有了他,还能让黛玉落到那等地步?便是黛玉不嫁人在家里做学问,磐松也愿意养她的;若是想嫁人,必要挑一个比宝玉更出色的人才!
所以但凡能和警幻作对的,磐松就不放过!
正想着,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飘飘忽忽的去了,再睁眼,眼前便是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稀逢,飞尘不到。
这是摄不成宝玉,却把他摄来了?
将身一转,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女子,香培玉琢,凤翥龙翔,羽衣飘飘,翩然若仙。
想必这就是那所谓警幻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