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进了电梯上了楼按了密码开门，陆凌妃觉得自己的脑袋瓜还是处于发懵的状态。
她怎么就把程征带回家了呢？
程征一派坦然，倒显得她很局促，到底谁才是主人啊？
进了屋，陆凌妃弯腰从鞋柜里拿了双女式拖鞋给他，“表舅，你将就穿吧。”
程征倒也没嫌弃，自在地脱下皮鞋，穿上了这双印着卡通兔的女士拖鞋。
看着他拎着袋子往厨房走的背影，陆凌妃的视线扫到他脚上。
他的大脚将拖鞋绷得很紧，脚后跟也都露在外头，样子真有点滑稽，她在他身后捂嘴偷笑了下。
程征脱了西装卷起袖子，在厨房里干活。
原来他真要煮面给她吃。
陆凌妃心里一边高兴吧，一边又叹气，他这个表舅当得还真称职啊。
比她爸沈怀松都要称职。
好像就是知道她又在盯着他瞧，程征洗着菜都没回头，“过来。”
陆凌妃拿纸巾擤了鼻涕，鼻头都被擦红了，她走过去瓮声瓮气道：“表舅，要我帮忙吗？”
程征擦干了手，从带过来的袋子里拿出一盒东西拆开，之后拿出一片撕了透明膜，再贴到了她的额头上。
陆凌妃被退烧贴突然的冰凉给冰了个激灵，“呀，好冰啊。”
程征转回身继续干活，还有点嫌她在这儿碍手碍脚的意思，“去旁边玩。”
陆凌妃朝他背影吐舌头做鬼脸，恨不得上去捶他一拳。
玩个大头鬼！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她当作大人、女人看！她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十九岁了OK？
她气得又咳嗽两声，暗骂他是瞎子，眼瘸。
不过程征煮的面还是那么有食欲，她看看端上来的面又笑眯眯的了，嘴巴很甜地喊，“谢谢表舅。”
依旧是上回在一起吃面时那样，两人面对面坐着。
陆凌妃问他：“表舅，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他这种家庭出身的男人，会做饭真的算是打着灯笼找都找不着了。
程征倒也没敷衍她这种无聊的话题，他说：“在藏西的时候。”
陆凌妃手上的筷子顿了顿，也是，在那种什么都需要自己动手的艰苦地方，怎么可能连做饭都不会呢。
她，也去过藏西，是去找他的。
只是还没到边境，还没到更贫苦的地方，她的身体就吃不消了。
陆凌妃想起以前，她眼里微微热了，垂着眸问：“你那时候会觉得辛苦吗？”
那是他该做的，程征眼眸很坚定，“不辛苦。”
陆凌妃还想问，他后不后悔当初做了那个决定，去参加了维和。但她知道，他的答案肯定是不后悔。
再来几次，他依然都会那么做，他和他父亲一样，那是他们的信仰。
只是，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程征有没有其它想改变想法的决定。
比如七年前在萨城神山下，她问他的话，他的回答。
陆凌妃放下筷子，抬眼看向他。
其实她是紧张的，桌下放在自己膝上的手攥起了拳头。
她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问他：“以前你跟我说的，现在有变化了吗？”
程征抬起头，黑眸望着她。
他知道她指的是哪一件事。
他似乎想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仿佛她问的也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没有。”
听到“没有”两个字，陆凌妃的心一下跌到谷底，接着又缓缓地升起来。
没有，听着简单，但也有两种含义。
一个是对她，一个是对别的女人。
明明这对于她来说，或许算是一个不好不坏的答案，但是她心里就是涌上来一股气，憋了很久的气。
陆凌妃真想掀了桌子，再指着程征大骂一句：你崇高！你高尚！你他妈干脆出家算了！你他妈就做一辈子和尚吧！
但是她不敢。
她只能自己生闷气，腾地站起身，“表舅，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因为她感冒身体虚，头重脚轻的，站起来时起得太猛，脑袋晕了晕，人还晃了下。
程征一下抓住她的胳膊让她站稳，陆凌妃拿开他的手，自己扶着桌子站一会儿，看也不看他，抬脚就要走。
程征坐着，眼神挺严厉的，“吃完再走，别浪费粮食。”
她碗里的面才吃了一半还没有。
或许是仗着自己生病，陆凌妃胆子大了些，和他对视，眼神也凶凶的，像是急了会咬人的兔子。
“我没胃口，吃不下，我想睡觉。”
程征眼睛眯了眯，“又不高兴了？”
陆凌妃真想鼓掌啊，哈，她就是不高兴了。
她昂起下巴，哼一声，“对。”
程征像是被她逗笑了，嗤一声，“哪里不高兴？”
他虽然嘴角有一点点笑意，眼底可是毫无波澜，其实严肃得很呢。
陆凌妃见好就收，努努嘴软了声说：“你煮的面太咸了，我喉咙齁得慌。”
说着还为了证明给他看，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恨不得把胆汁给咳出来。
虽然知道她是在装，是在演戏，但程征终究还是放过了她。
他把药拿给她，“把药吃了。”
陆凌妃已经被他眼神盯得头皮都麻了，可不敢再胡说八道造次了，乖乖把药吃了。
吃完了药她去洗澡的时候，程征坐回餐桌边，把她没吃完的那碗面给吃完了。
她的性子就像三月里的天，他吃着面时想道。
洗了个热水澡，陆凌妃还真觉得累了困了。
餐桌上的碗筷已经被收拾干净，程征坐沙发上小憩。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喊了声，“表舅。”
程征没回应。
她抬头看墙上的钟，现在已经夜里十点四十了。
想到在医院时他也很困的样子，陆凌妃没再打扰他。
她轻手轻脚地回屋去拿了条薄毯过来，轻轻地给程征盖上了。
可能吃了药的缘故，头刚挨到枕头没几分钟，陆凌妃就睡着了。
程征是被手机的震动给震醒的。
他眉头皱了皱睁开眼，才惊觉自己竟然又睡着了。
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只手机，是陆凌妃的。
手机屏幕弹出联系人，震动消失后几秒又开始重新震动起来。
联系人显示：裴裴。
程征拿起手机去到陆凌妃卧室前，轻敲了敲门，里头没回应。
猜到她睡着了，程征接起电话。
还没等他出声，手机那头的人话就像倒豆子一样，又急又快，“你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呀？”
“我刚刚才下戏，你感冒好点了没有？在家吗？”
发觉对面的人没什么声音，裴玟疑惑道：“秋秋？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程征注意到“秋秋”两个字，他看了一眼卧室门，走回客厅那儿，说道：“她睡了。”
电话里传来男人音色低沉有磁性的声音时，裴玟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哎呀我去”一声，嚷嚷道：“你不是傅致东！你丫的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