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还在诊治,方才出去查那小太监的人还没回来。
能在这宫里敢堂而皇之地杀人,真是胆大包天,只怕是难以找到人。
“怎么样?”
太医诊完脉,摇摇头,“回大人。这嗓子废了。”
柳国公唔呀唔呀地哼唧着,挣扎着要往燕予苍这里来。
“嗓子废了,手不是还能写么!”
燕予苍冷哼一声,凑到柳国公跟前狠声道,如同一记棒头敲下来一样,让柳国公狠狠一震。
“你猜是谁要让你说不出话来?”
柳国公抬头,眼里恐惧越来越浓。
“……嗯……唔……”
“大人,纸笔拿来了!”
小随侍放置在桌子上。
“写吧,不然你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柳国公挣扎着起身,开始握住笔,一缕墨浓黑粘稠,顺着狼毫低落下来,晕染了好大一块墨迹。
他如今已经被毒哑了,到底要不要写出那个人的名字……
“写啊!我给你一盏茶时间。”
燕予苍猛地撑桌,凝着寒眸,看穿他的一切心事。
“你不写,我就在寒狱弄死你,再把柳辛安抓进来。
你猜猜我会不会给你柳家留一个独苗苗苟活于世!”
柳国公闻言怒目圆瞪,双眼血红,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墨迹顺着笔尖滴落下来。
一笔一画已经快写完第一个字。
“火。”
燕予苍低喃,这并不是他意料之中的字。
他以为会是宋、太、南三字中的一个。
他刚刚想质问柳国公是不是在诳骗自己,就被外面传来喧闹声音所吸引。
剧烈的争执同时也打断了正在落笔的柳国公。
燕予苍皱眉,厉声喝道,“谁敢放肆?!”
另一道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
“是本宫!
程淮你才放肆!”
下一刻,柳国公毅然将手里沾着黑墨的白纸捏紧往嘴里塞。
疯狂的模样仿佛中了邪。
离得最近的玄影骑按住柳国公,强迫他吐出一团乱糟糟沾着唾沫的纸。
燕予苍冷哼,柳国公还挣扎呢?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太子殿下来访,有何贵干?”
只见太子一脸怒容地走了进来,颇为嫌恶地瞅了瞅这里的布置,嗤笑的眼神落在了被按在地上的柳国公身上。
“区区一个老头子,你程淮搞了这么多天还没拿出证据?!
看来你空有一身本事,却只会沽名钓誉。
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要你有何用?!”
太子毫不留情地嘲讽,一言一语都不同于寻常,明晃晃地讽刺让一众玄影骑脸上青一片白一片。
若不是为了要拿到证据,他们早已经捉了不少人进来,太子还能在这里耍威风?!
呸!
什么玩意!
燕予苍并不恼,冷冷地看着太子,“臣怎么做,做的如何,自然有圣上决断!
太子殿下年近三十,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做出一番功绩让百姓记住您的好处!
而不是以为您只会在东宫里歌舞升平左拥右抱!”
太子咬牙切齿,“你简直放肆!本宫是君你是臣!
你这是犯上!”
他确实好色,东宫内养了不少美人,这么多年做了安安分分无功无过的太子。
但被程淮这么一说出来,尤其是当着一些玄影骑的面,他颜面扫地!
以后他还怎么收服玄影骑!
“太子请回吧,臣有公务在身,不便相迎。”
说着燕予苍就向前走两步,生生把太子逼退两步。
里面的柳国公努力地发出哼哼哼声。
太子,救我……
“殿下请回,恕不远送!”
燕予苍面具下的脸勾起一抹笑,因着他气势骇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生人勿近的气息,寒冷得比这深秋的风还要凉上三分。
又因为燕予苍身高腿长,而太子比他矮上一个头,浑身上下也撑不起来那份龙子气度,因此直接被逼得后退三尺,退到了屋子外面。
等经过门槛的时候被绊了一跤,太子才如梦初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胆敢赶我这里!”
“臣敢的事情,还多着呢!
太子是第一天知晓臣这样么?!
真是不长记性!
当初你在封山训练的情景可还历历在目?
需不需要臣帮你回忆一下!!!”
燕予苍淡淡道,斜乜了他一眼。
顿时让太子内心生出无数恐惧,封山,他还有脸提封山,若不是他,自己岂会到现在落得一身伤痛……
咬咬牙,他想起了宋少虞的嘱咐,强装镇定道,
“本宫今日来,就是要办了这公差!
既然你解决不好这桩事情,本宫只能代劳了!
柳国公,本宫要带走,亲自审问!!”
“……呜呜呜……”
柳国公喜极而泣,太子果然会救他的,等他出去了一定要好好报答太子,虽然自己废了嗓子,但他还是有用处的。
“不可!
臣已经申出了关键证据,人必须留在寒狱,由玄影骑把守。”
太子冷哼,语气嚣张,“本宫给你脸了!
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燕予苍眯谋,看着那明晃晃的圣旨朝着他抛了过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上面盖的是国玺。
父皇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我!
你给本宫滚开!”
太子说着就要上前,被燕予苍伸出一只手拦住,“慢!
这圣旨真假尚未可知,太子殿下还不能进来!”
太子暴跳如雷,“你到底要搞哪样?!
这是圣旨圣旨,你他妈给老子看清楚!”
燕予苍却纹丝不动,死死挡住他的路。
自己信然拆开圣旨。
“好!
本宫等着!”
太子冷哼,抬手指了指燕予苍,满目怒气,“我倒要看看你验出个什么样子来?
父皇金口玉律,岂能作假!”
燕予苍一字一句地看着,脸色沉了下去。
他紧紧攥住圣旨,眸子暗沉地如同枯井,“柳国公与东宫关系密切,圣上岂会让你接管!
太子分明有帮衬之嫌!
若是藏污纳垢,以权谋私,岂不是乱了大事!”
“你懂个什么?
父皇是看本宫亲疏分明,信任本宫,本宫岂会偏私?!”
燕予苍皱眉。
太子冷笑,眼睛里满是阴狠,“本宫倒是很好奇,你这面具下的脸到底有多么见不得人?”
“今日,你让不让?!
本宫只问你一句话,让不让?”
燕予苍捏紧了手里的明黄色锦缎,眼中闪存着挣扎。
“抗旨的罪名,你担得起么?!”
燕予苍终是低了头,让开一步。
太子便洋洋得意地昂首挺胸走了进去,指着柳国公对几个侍卫道,“把他带走!
压到刑部!”
临了,太子走出来,笑道,“程大人早这么知趣不就好了吗?
何必浪费口舌,你看最后还不是对着本宫弯了腰。”
“太子当这是福分?
殊不知福祸相依。”
燕予苍冷冷道,语气里的不耐却让太子为之一喜。
“程大人先担心担心自己头顶上这乌纱帽还带不带的住!
明日早朝上,等着瞧吧。”
太子摇摆着身子经过燕予苍,极其得意地样子。
甚至在门槛处,故意扭着肩膀撞了一下燕予苍。
然后,这男人纹丝不动,肩膀都不偏离一点。
太子眼里闪过一丝怒气,“哼!”
燕予苍瞥着他离去的身影,方才还凝重如墨的眼睛顿时变了一副样子。
玩味的笑意扯起,莫名地——渗人。
是的,就是渗人,柳国公被带出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程淮”。
就这么一眼,让他遍体生寒。
程淮为什么要笑?
为什么要这么笑?
他浑身汗毛竖起来,意图能从程淮脸上看出些什么。
他在看程淮,程淮也在看他。
他笑意又深了几度,把玩着手里的软鞭,“柳国公,你要——
惜命啊——”
虽然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柳国公明显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他突然有这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被太子带走,正是程淮想要的结果。
“大人,程一大人传信来了。”
身后的心腹悄声道。
燕予苍淡淡一笑,“知晓了。”
.
江白瑜正在自家酒楼里查着账目。
如今基本上已经让张强开始入手这些,她便担子轻松了不少。
张强得了江白瑜的赏识,已经渐渐能在这里面得心应手,唯有一事,他始终拿不定主意。
“请大姑娘知晓,张管事的那个外甥,在厨房里头,摸了一些油水。
小的本想重罚,但张管事从中求情,小的便自作主张没让他继续待在厨房里头。
派去了外间做事。
可属下见他多次偷摸着要进厨房,就怕咱们手里的房子被泄露。”
江白瑜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却总觉得这茶不如燕予苍给她泡的好喝,懒洋洋道,“你觉得如何?”
张强眉头一皱,“不可姑息。
若是人人相仿,咱们店里就出了大乱子了。”
江白瑜便道,“你大胆放手做。
他既然潜伏了这么些驶时日,想必你也有成算和证据了。
只要别叫人说了你的不是就好,你拿主意便成。”
“谢大姑娘体恤。
另外,扬州江家几位叔伯那边来了信,顺带送了一船好果子,请您品尝。”
这些事本来是交给江如贵的,但江如贵最近出门了。
张强只能代替这职责代问,“几位管事也都想见见您!
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跟您说。
不知道东家可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