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江白瑜柔柔的嗓音响起,带着一点嘶哑,将燕予苍本就恼火的心情点了更大一把火。
“我们走。”
这时候顺安也哼哧哼哧追了上来,方才准备伸手,就被燕予苍一把夺过手中物什。
“腾”一下,伞面撑开,燕予苍满面怒意地揽着江白瑜就要离开。
“让本王知道谁干的,不扒了她的皮才怪!
磋磨本王的女人算什么本事!
有胆子来到本王面前高声说一句话试试,欺软怕硬的烂皮货色搁这儿指挥谁呢?
哪来的脸面让景王王府给你摘花!
我看你是不想想命了!”
燕予苍咬着牙厉声嚷着,一脚踹翻地上放置的几个木笼。
粉嫩的合欢花顿时撒了一地。
几个盯着这里情况的小婢女忙慌慌地奔回内殿传递消息。
“行了,你小声点。”
“小什么声?
把腰杆子挺起来!
我不过一会不在你身边,是谁将你欺负成了这样?!
本王忍不了!!!”
燕予苍左手撑着扇子,右手揽着江白瑜,从她的肩膀上绕过去,一面扇着凉风一面骂骂咧咧嚷嚷到正殿门口。
江白瑜细声说,“你莫要这样,宫里耳目多——”
然而回应她的是肩膀上有力的大手按了按,低沉的声音响起,“别怕,有我在。”
……
让燕予苍这么一嚷嚷,几乎是所有人都朝着他们看过来,刚刚进了内殿的朱内官得到皇帝的示意出来查看。
余贵嫔也是在出现在燕予苍面前的那一刻瞬间换上了一张笑脸。
“景王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不过是瞧着江姑娘无事,让她帮忙摘一两朵花而已,王爷动什么气?
这不知道还以为是本宫欺负了江家姑娘不成!”
燕予苍冷冷扯出讽刺的笑意,“余娘娘自个儿在殿里纳凉,却让本王的王妃晒在太阳底下这算什么道理?”
余贵嫔不甘示弱道,“江姑娘还没嫁进王府,便算不得什么王妃。
王爷这般,逾矩了。
难不成王爷还要同本宫讨一二说法才肯罢休!”
“呵!”
“逾矩?
余娘娘算什么东西敢来教本王规矩!
本王乃皇亲贵胄,又由圣上教养长大,规矩二字在本王这里不顶用。
本王说的话,就是规矩。”
余贵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着小太监给燕予苍递上了茶水,燕予苍转手喂着江白瑜喝的模样,不由得咬牙道。
“本宫算起来也是你的长辈,你如此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圣上教出来本王这样的性格,怎的?余娘娘还要质问责难圣上不成?
唤你一句余娘娘是给你面子,但你非要自己揭下来一张假皮,可怨不得本王了。”
余贵嫔深吸一口气,凝着细长的眉毛道,“王爷这话,不妨留到圣上面前说。”
燕予苍挡住她就要离开的步子,“圣上身体不适,这等小事,何必叨扰呢?
本王只想知道,今日是谁,让本王的王妃受此委屈?
这分明就是故意责难。”
俩人僵持不下,余贵嫔眼中怒火更甚,就是她故意责难江白瑜怎么了?
难不成燕予苍还要杀了她!!!
可笑至极!圣上对她百般宠爱且不说,就冲着她这一张脸,燕予苍也不该下得去手才是。
“扑腾。”
骤然,余贵嫔身后的丫鬟跪下请罪,“世奴婢的错。
奴婢见江姑娘在殿中纳凉,恐她扰了娘娘清净,这合欢花乃是中秋所需,奴婢便寻思着——”
“啪”,余贵嫔闻言顺着台阶抽了宫女一巴掌,“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如今倒好让景王误会了本——”
余贵嫔话没说完,只见宫女痛苦地惊叫。
“啊——”
那粉衣宫女原始是被燕予苍一脚踹翻倒地,冰冷阴沉的眸子让余贵嫔心下微颤。
“王爷饶命!”
“所以你便心生这种恶毒心思?
区区一个宫女敢对王妃颐指气使,看来你的主子不曾好好教过你。
那也怨不得本王越俎代庖了!”
话落,燕予苍一把捏住宫女的脖子,冷笑道,“你有胆子认下来,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宫女只能发出嗬嗬嗬的喘气声,不消一会她的脸色已经青紫。
“景王!你欺人太甚!
本宫的贴身婢女饶是犯了再大的错,也不该由你动手!”
说着,余贵嫔就惊恐万分地朝着身后大门要跑出去。
“本宫要告诉圣上,让他处置了你!”
燕予苍无所谓地冷哼一声,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他手下愈发用劲,直捏得宫女头项僵痛,仿佛浑身血液都凝滞一般,骨头摩擦额声音被在脑海里无限放大。
宫女眼神迷离,仿佛濒死之态,一下又一下地挣扎着,力度却越来越小。
但她心里却暗骂余贵嫔是个蠢货,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话太多了!
就算是要去找圣上,也哪能跟燕予苍直接说,这般就像是告诉敌人我要害你一样。
燕予苍看着她面上这种神态表情,就要继续加大力气试探。
“王爷,放过她吧。”
江白瑜适时的声音响起,柔柔静静的,能抚慰人心上的褶皱,让燥热的五脏六腑平静下来。
燕予苍轻声哼笑了一下,猛然松开双手,“算你走运。”
宫女缓缓摔下,紧接着睁开已经闭上了的双眼,大口大口地喘气,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样子。
“谢王爷饶命!谢王爷饶命!
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砰砰砰磕头的声音响起,伴着垂泪欲泣的悲锵神色,叫屋外面的一众婢女都暗自心惊。
好险!
景王差点在圣上的内殿杀了人——
正这般想这,皇帝身边的大内饰朱内官小步跑了过来,“王爷,圣上叫您和江姑娘过去呢。”
宫女们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这场突如其来的争端,谁会赢?
——
皇帝在床榻上靠着软枕坐了起来,身侧站着梨花带雨的余贵嫔。
燕予苍视若无睹道,“方才和舅舅分别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这次传唤是为何?
难不成有人告了我的黑状?”
“……”
皇帝勉强笑了笑,“你这嘴里就说不出什么好话——”
“我知道了,既不是有人告我的黑状给我穿小鞋,那就是舅舅想到方才没赏赐给我好物件,如今想起来了这才传唤我的。”
燕予苍笃定地点了点头,一脸真诚道,“听说您最近私库里多了不少好东西,不知道舅舅舍得给我赏赐些什么?”
“……”
皇帝哈哈大笑,颇为愉悦地应下,直说等会让他自己去挑。
又招了招手让他近身,便瞬间将余贵嫔挤走,徒留下余贵嫔恼火却极力忍住的模样。
江白瑜压了压嘴角即将上扬的笑意,燕予苍三言两语就将皇帝逗得开心。
可见,燕予苍确实是极其受宠的。
甚至,他懂得怎么拿捏皇帝。
眼看着这俩人其乐融融的模样,余贵嫔暗自揪着帕子心焦如火地等待,她娇嗔着唤了一句,“圣上——”
燕予苍回眸,“余娘娘难道不知?
本王与圣上说话的时候,圣上是不喜有人插嘴打扰的?”
“……”
余贵嫔不甘心地望了一眼皇帝。
“行了行了,斗什么气你们俩个!
余氏,今日确实是你那宫女做的过分了,江家女虽还未与苍儿成婚,却是实打实的有了名分。
这是苍儿在外头的脸面,更是皇家的脸面,你莫要行差踏错了步子。”
语罢,皇帝又用爱屋及乌的眼神看着江白瑜,“今日的确是余氏做的过了些,江家女你也的确是受了委屈。
等会,你跟苍儿一起去私库里挑几件合眼的。”
江白瑜福身,“谢过圣上,小女实在心中有愧,请圣上收回成命。”
皇帝摆手,“无碍的,景王喜爱你,日日在朕跟前说你的好。
你便跟着他一起去。”
江白瑜便笑着应下,却暗自思量皇帝的用意,别说是她一个未过门的外甥媳妇了,就算是宠爱如余贵嫔也不见得去皇帝的私库挑选物件。
这算是福呢?还是祸?
“行了,你们俩个人出去,我与苍儿说些体己话。”
又说体己话,刚才不才说过么?
余贵嫔还想再说什么,但她触及到皇帝跟燕予苍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所听到的传言不假。
圣上宠爱景王,犹如亲子……
她行礼后转身走出去,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燕予苍差点杀了她的婢女,圣上一点也不责难,丝毫没有要追究的意思,甚至给俩人加以赏赐当做抚慰与补偿。
江白瑜不能走在她前面,因此在余贵嫔一转身的刹那,就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娘娘有何事?”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知羞耻!”
冷嗤的声音响起,充满了不甘与嫉妒。
江白瑜想到今日战况,心里暗自发笑,她竟然是看差了。
这位余贵嫔显然是个争风吃醋的一把好手,并没有她以为的多难对付。
脑子蠢笨、一味地硬刚、表情写在脸上,看来她在这宫里靠的是她的脸,还有身边人的提点啊。
放才那个宫女,反应比她都快,也许能入手。
江白瑜不由得想起方才燕予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样子,他鲁莽暴躁得像是有所目标,跟她所想的沉稳处理不太一样。
若她没猜错,燕予苍也是故意为之!
他估计也是知道了这个婢女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