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早上好啊。”
被酸雨腐蚀得斑驳的树胶背面出现了熟悉的身影,雪巢虫猛地揭开封洞的树胶,“黑金蝉!”
黑金蝉咧嘴,“风把你们的气味送到了下面。”
虽然每只虫都很饥饿,但大家都很快乐,活着的虫都到齐了。
大家围着昏睡的金兰游虫坐下,树胶外风雨雷电交加,树洞内久别重逢,毛球捂着耳朵缩在最边角。
雪巢虫帮黑金蝉把背部粘附的酸雨、树胶擦下来,黑金蝉查看着金兰游虫的症状,眉头越皱越紧,“一直睡?没醒过?”
“醒过,中途起来喝水吃饭过。”
黑金蝉眉头松开,“那就不是”,它舒了口气,“我在观测的一棵树,若是误食了它的果实,或者吃了吃过这种果实的生物,最开始没有症状,中间开始昏睡,最后血肉腐蚀,没烂完前就被操控着到处转,给肚腹里的树种寻找合适落根处。”
“植物域里随处可见的腐烂行走生物都是这种果实造成的。”
血腥与杀虫无形从这只言片语里扑面而来,雪巢虫搓着肢爪,“原来活到现在,全是幸运,这谁能知道哪些生物吃没吃过那种果实。”
“我现在觉得,你们蹭毛球储备粮行为很明智了”,雪巢虫看向解红沙她们,又转向边角瑟瑟发抖的毛球,“可惜,这次进到的毛球家是个破落户,要不我们把它吃了吧”,雪巢虫咧嘴。
黑金蝉捶它,“刚说了不要乱吃东西。”
雪巢虫与黑金蝉的前后半段叙述结合,至此,黑金蝉分队在植物域的一系列际遇清晰化。
黑金蝉、柑橘凤蝶、雪巢虫与金兰游虫原本属于不同分队,分队在不同任务中磨损消亡,仅剩的它们走到一起重新组队,听从左相大人直接派遣,专门探测未知领域,寻找巨毒巨腐新事物。
黑金蝉说它刚进入植物域不久,分散探测四周环境时便被一种长有齿轮的有翅生物直接截了半段翅膀,有翅生物把它们当猎物狩猎,看讨不到好才飞离。
柑橘凤蝶则因旧疾与新伤累积爆发骤然消逝,为小队的前进蒙上一层浓重的阴影与悲伤,将柑橘凤蝶封进土胚,剩下的它们选择继续前进。
断肢、缺失队友这种事太常见了,它们经历过无数次,只是每一次答案都是一样的,继续前行。
作为一只虫,生命是有限的,它们也并不愿意把自己拴缚在一只虫母身上,它们渴望征途,渴望自己献身的攻破防护网的这个事业可以在未来的某一日为整个虫族造福。
“所以,那座城池、那些扎像,不是为小虫族而建?”解红沙知道了城池建立的真正原因。
“小虫族?我们没有见过。那里只是柑橘凤蝶以后休息的地方,它崇拜左相大人,它喜欢城堡,我们为它建造的。”
“是被更小的生物进驻了吗?那也没关系,它喜欢热闹。”
树洞里弥漫着淡淡的悲伤。
再之后,应对凶兽时雪巢虫失去踪迹,它与金兰游虫以为它被兽类活吞,剖了当场全部兽类的腹,但连残渣也没寻到,万万没想到雪巢虫是被伏击的猪笼蔓套走。
一半的路程没到,连失两名队友,饶是它们经历多次,情绪也绷到极限。
一次地下水漫溢冲散它与金兰游虫,它没找到它,它也没找到它,“我以为它死了,它可能也以为我死了,我们爬起来,各自去完成任务,一开始大家都在时约定的三个方向,我当时的想法是,至少有一种厉害的新事物我要找到,至少,要有一种。”
“虽然,对我们而言,死在路上是一种幸福,死在前进里是一种圆满,但我想说,你们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这次过后,我们还可以去往更多的地方探索,带着我们背负的以前的队友的志愿,去往更多的地方,用与它们交握过的肢爪抓住新的土壤,用与它们并肩过的臂膀站上更高的高度,用与它们对视过的眼睛看到更多对探索地有价值的事物。”
“我们走到这里,已经不仅仅只是在为自己走了,我们有四只虫,但其实,我们有十三只虫,我们小心谨慎,也曾大意疏忽过,在一些险境里能够存活下来,有时我会觉得是它们在帮助我们。”
解红沙与虫子们不约而同的想到初时的那阵风,“其实,是一阵风让我们发现了你们那隐蔽的生火点,改变了我们的前进方向,没有它,我们还会在植物域外周绕上很久找你们的踪迹,不会及时救到雪巢虫,没有雪巢虫敏锐的嗅觉,我们也发现不了困在深坑里的金兰游虫,一切像是个环,而最开始只是一阵风。”
黑金蝉沉默了下来,苦苦支撑的它也是被风传达了同伴到来的讯息。
“或许,是神迹吧,也或许只是巧合。”
接着,黑金蝉谈了很多有关对僵直树的观测,僵直树毒辣,树皮与果实都有毒,果实最毒,可以瞬间腐蚀想要吞食它的生物的血肉。
“这种强烈的生物毒,用到活的防护网上,说不定也会有奇效。”
果实不落,在它观测的期间,没有一颗果实成熟坠落。
果实有致命诱惑力,很多生物会冒险进食,即使明知道会致死,但还是有生物不断去进食。
“但是,有一条双头四脚蛇,每天都去吃果子,它没有受到一丁点影响。”
“而且它还会带走几颗果实”,天牛接话,双头四脚蛇,这么罕见的生物进到植物域它们也遇上一只。
???黑金蝉疑惑,“每次吃完,确实会卷几个走,但它经常在一个树下涵洞处彻底消失踪迹,我一次也没追上它把果实运到何处。我和它体型差大,原本计划是趁它熟睡时偷窃。”
“我差点被猪笼蔓上供,供的就是双头四脚蛇,双头四脚蛇赏的就是尖刺果,大概与你说的僵直树果实是一个东西,明日,带解红沙她们过去看一下就知道是不是了。”雪巢虫堵金兰游虫鼻腔,堵得它面颊涨红也没醒。
“好。”黑金蝉打雪巢虫爪子。
球形闪电在外面噼啪作响,酸雨继续侵蚀着封堵树洞的树胶,解红沙与小虫们宿在一处,黑金蝉、雪巢虫与仍在昏睡中的金兰游虫宿在一处。
若不是黑金蝉主动找过来,它们可能还要在这植物域摸上一段时间。
肚子叽里咕噜作响,大家带着疲惫与安心进入了睡眠。
黑金蝉看着大家休憩的虫影,又望向树洞外呼啸的风,时不时飞掠而过的地表雷,头颅枕靠到洞壁,轻轻地问了一声“是你们吗?”
树洞外的风一如既往地呼啸鼓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