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物理拖堂，食堂的位置又少，姜楠和林婧就只能再在教室读会书等食堂有位置了再去。
“真是的，付老老是拖课，只要物理课放最后就只能晚吃饭。”林婧才刚拿到自己的渔粉，一个箭步冲向前方肉眼可见的空桌子，一坐下来就不住抱怨。
“没办法啦，这样也省得人挤人了。”姜楠想起头一回拖课他们硬着头皮挤进了人头攒动的食堂，拿好餐的她手里的鱼粉都差点给人推倒，那汤要是溅身上保不齐得起几个水泡，他们小心翼翼地端着循了一大圈还找不到座位……
最后只能打了包去操场边的石桌吃饭。
“同意。”林婧想起来也心有余悸，叹了口气接受现实。
学校的食堂里边角落有一个楼梯向上行便是学生宿舍楼门口，时不时会有傍晚回宿舍洗漱完要去教室的同学们从里边下来。
他们的位置离楼梯口近，食堂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们耳边连脚步声都听得细，大部分是稀疏平稳的。
所以当一波又紧又杂的脚步声传入耳时，姜楠不由得抬起头。
一帮虽穿着本校校服却不像本校学生的男生从楼梯口下来，领头的是一名高个男孩，一双狭长凤眸斜飞入鬓，嘴唇紧绷，似乎心情不甚好。
姜楠草草一看便低下眼帘，林婧在对面止不住也扭头看去。
“什么情况？”她也给吓得回过头来，压低声音问姜楠。
这伙学生身上透出来的浓浓戾气，让姜楠觉得心里隐隐不安。
“不知道，少问少看。”姜楠小声回应，“看起来他们像来打群架的，小心殃及池鱼。”
余光中，姜楠总觉得那领头的男孩似乎正在打量她，那目光愈加犀利，惹得她浑身不自在。
盯着我做什么？打你架去啊。
她选择低头焖面。
不一会，耳边脚步声终于渐行渐远。
直至他们的身影不见，林婧终于可以大胆开麦:“学校怎么会放这种混混进来啊，那一看就不是我们学校学生啊。”
“你八卦雷达可别在这时候响哎。”姜楠制止她继续保持对此事的好奇。
林婧吐了吐舌头，“那在哪响？在我家楠楠的感情发展上响怎么样？”
姜楠不禁脸红，她和周拓的事情还没跟林婧说呢。
“你俩果然有事吧！我就感觉你俩今天气氛微妙。”林婧突然凑近姜楠贼笑，姜楠被她吓得一缩脖子，她却趁机伸出两根手指戳了戳她，“楠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你别乱猜。”姜楠眼神游离。
“别害羞啦，快告诉我。”
林婧的热切眼神太具攻击力，姜楠实在招架不住，只能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下自己和周拓的“毕业之约”。
“这就结束了？！"林婧的反应出乎预料的大："就这样就完事了？"
"就这样啊。"姜楠很是无奈。
"不对啊！"林婧的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摇晃，“意思是你俩还没在一块？”
姜楠甚至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感到内疚了，托她的福眼前这姑娘似乎特别大失所望。
然而也才几秒，姜楠的想法立刻被磨灭，林婧恍然大悟般补上一句:“也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最好了。”
姜楠:“……”
这姑娘脑袋瓜子里装的是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餐桌上两碗本还热腾腾的渔粉待到他们离开食堂时，剩下的汤末都已没了余温。
最终还是撑得要命不得不去饭后散步消化消化。
夕阳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斑驳落在身上，微微带有凉意。
此时已是十月，天气转寒，风吹过时，凉意入骨。
林婧似乎打了个哆嗦，姜楠自然而然把她的手握着放进了自己的校服口袋里。
“楠楠，我真喜欢你。”林婧笑得眼里都在冒星星，“那些欺负你的人都没眼光。”
“嗯，你眼光好。”姜楠比林婧高了半个头，林婧把她的头靠在姜楠肩上，姜楠也侧头抵着她的脑袋。
姜楠不免又在心里想，如果桑觅可以跟林婧见面，她一定也会喜欢这个女孩。
温暖了她本该空洞的高三生活的女孩。
学校操场的旁边有一处拐角是厕所，但是因为环境卫生做得不大好，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再憋一会去教学楼里上。
因此那个拐角处是一些男生的天然战斗区域，平日里没少有打架闹事的，聚众抽烟的也不少。
夕阳此时毫不留情地映照出那拐角里众多人的影子，姜楠远远瞧见就想拉林婧往远处走。
“婧婧，厕所那边好多人，我们绕着点走吧，可能是刚刚那些打架的。”姜楠最怕这种事牵扯到身上，毕竟她亲身体会过精神上的校园暴力，一切跟暴力沾上边的东西她都不想靠近。
“大家不都照常走嘛，咱又不走进去，就外边经过说不定还能听见什么大瓜呢！”周围人来人往，不少人注意到那拐角处众多的影子，在经过时总有人侧耳想偷听些什么，却也无人敢靠近。
姜楠叹了口气。
算了，大家都这么走，绕路干什么。
可是她总觉得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一直萦绕在她脑海挥之不去，直到在靠近那拐角时听见那个熟悉的名字。
“真以为自己家里有点臭钱就了不起了是吧？把我哥害进监狱还在这风生水起啊周拓？”那道嚣张的男声带着愤怒和憎恨，一字一句像刀刃一样割着姜楠的耳朵，“那天你没死成，老子今天让你不死也要残废。”
“你不知道他怎么进去的？”周拓的语气是道不出的轻蔑。
闻声，姜楠的脸顿时惨白一片。
被堵在里面的人是周拓吗？
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又要对他做什么？
她的力气好像瞬间被剥离出来，只觉得全身忍不住在颤抖。
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下意识地大喊:“老师，他们就躲在里边抽烟！”
林婧忍不住小声惊呼。
姜楠的声音在嘈杂中格外突兀，拐角里的喧嚣霎时静寂了一瞬，周围的同学也不禁投来奇异的目光。
姜楠只觉自己心跳骤然停滞。
她用微弱的嗓音小声对林婧说:“叫人来……”
拐角里的周拓不住怔忪片刻，刚刚那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那道颤抖的嗓音如此清晰，他甚至能想象到在拐角之后的姜楠，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无助害怕的模样。
她不能看见这些。
眼前不过年龄相仿的男孩顿时气焰大减，其中有一个小声道:“先撤吧？人来了不好办。”
“怕个鸟。”
听到这，姜楠的脑子里轰鸣不已，他们还不走吗？
“让老子看看什么老师来……”那男生的声音突然离姜楠越来越近，她知道他在朝这里走来。
可她仿佛灌了铅的双脚和发抖的身体无论如何也支撑不了她挪动半步。
忽地，那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的是一道沉闷的撞击声，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响。
姜楠的心脏狠狠一缩。
“你他妈……”那人声音又响起。
“疯子，往哪看呢？”周拓淡漠的声线突然出现。
紧接着的是更脏的骂语和混乱的撞击声。
姜楠快要窒息了，她无法想象以一敌多的周拓会怎样。
她恐惧地紧闭上眼。
下一秒，她又睁开眼，近乎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周拓和为首的男生正在那石板地面上厮打在一起，周边他带来的混混显然也毫无收敛地对着周拓拳脚相向。
别人如何姜楠已经看不见了，她只看见周拓嘴角已然淌了血。
“住手。”
只是两个字，她用尽全身力气。
“拓！”远处跑来的喻文州的吼声对此时的姜楠来说宛如救世主的召唤，她看见远处林婧和喻文州还有那模模糊糊的好些人影，她的力气瞬间回笼。
她跑到周拓身边，把周拓护在怀里。
她踉跄着跌坐下，膝盖磕在石板路面上，一股钻心疼痛传遍她的整条腿，她疼得浑身发抖，额角沁出汗滴，却硬是咬牙撑着没有叫出声来。
她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
“哪蹦出来的？”本还跟周拓厮打在一起的男生似乎也愣了一下。
“你们这几个哪来的！”浑厚中还带着些气喘的声音响起，是喻老来了。
是喻文州他们和林婧带了人来了。
“拓 ，姜楠，没事吧。”
“楠楠！”
姜楠的眼泪顿时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怀里的周拓好不容易从她双手中挣脱。
就看见她掉不停的泪珠。
他苦笑着将颤抖着的她揽入怀中，另一手握着她的手。
她把他的手抓得紧紧的，泛白的指尖和掌心的薄汗无一不让他心疼。
“别怕，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