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杆子的娘梨花,细眉细眼的,扭着水蛇腰从屋里出来,眼里噙着泪,一开口姿态很低,“安安,我知道你现在是能人了,能把十两的债还清,也不能这么欺负我家秤杆子啊,他知道错了,你还不依不饶,难道非逼着我们娘俩给你下跪?”
嚯,好浓的婊气!
夏安晴记起来了,这个梨花是何许人也。
梨花就是这个村的,夏安晴的爹刚中秀才那会,她天天给送吃的,可夏安晴的爹不收,后来夏安晴的爹娶了她娘,梨花怀恨在心,到处说是夏安晴的娘勾引了她爹,她爹不得已才娶娘的。
这导致夏安晴的娘刚嫁来村里时,村里人都不拿正眼看她,还骂她狐媚子。
“呦,婶子,原来你在家啊,刚才你咋不出来,你让我饶过秤杆子,可他怎么没饶过一亩二亩三亩,不光打,还追着打!难道就秤杆子金贵,他金贵在哪,你跟我说说?”夏安晴不客气地问道。
梨花婶子不是婊嘛,夏安晴就一点点撕下她的婊,叫村里人瞧瞧,她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叫她跟当年的娘一样,被人骂的抬不起头来。
“我可没说秤杆子最金贵。”梨花又不傻,才不会认下夏安晴给她安的罪名。
“婶子,你是没说,可你话里话外就是那个意思,秤杆子打一亩二亩三亩你不管,我被逼的没办法,按照他说的给他送酒,你就怪我欺负他,到底是谁不讲理!”夏安晴嘶吼,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下来。
装婊,夏安晴也拿手。
梨花干巴巴地说:“哪有小孩打架,大人插手的,要是大人插手,全村人不得打成一团?里长都说了,小孩打是小孩打,大人不能跟着翻脸。”
梨花直接抬出了夏里长,夏安晴住在村里,就得听夏里长的话。
“里长是说过这话,安安你就算了吧。”村里人也站在了梨花这边。
夏安晴瞟了眼得意的梨花,上下嘴皮一碰,说:“婶子,不好意思,我还是小孩呢。”
梨花:“……”
村里人也反应过来,对啊,夏安晴也是孩子,只是她太能干,大家才忽略了她还是孩子。
“安安可以替一亩二亩三亩出头,真要细论起来,是秤杆子先以大欺小。”
“是这个理。”
眼见村里人又纷纷调转了枪口对准自己,梨花死死咬着唇,脸白成了纸。
她真小看了夏安晴,钱金花说得对,夏安晴翅膀长硬了,不好对付。
“你到底要怎样?”梨花咬牙切齿问。
“秤杆子说话算话,把酒喝光就行。”夏安晴自始至终就这一个要求,一点没得寸进尺。
一亩二亩三亩推开人群,挤进来,“我姐说得对,他不是要喝酒吗,那就全部喝光啊。”
哥仨浑身都是泥巴,都是一副刚从泥坑里爬出来的样子,再加上本来被打的伤,惨不忍睹。
村里人更是坚定站在了夏安晴一边,“一亩二亩三亩真惨,这都没个人样了,怪不得安安要做的这么绝,这是老实人被欺负狠了啊。”
夏安晴欣慰地看向一亩二亩三亩,会博取同情心,很好。
秤杆子一个十二岁的大小伙子,吓得在那咧着嘴哭:“娘,我不要喝酒了,你快救我。”
梨花对秤杆子是恨铁不成钢,可不能不管,跟夏安晴打商量:“安安,是我家秤杆子错了,我管他,你就看在我面子上,别逼他喝了。”
“那不行,我这酒都买来了,花了三百五十文,这可是全给秤杆子买的,他要是不喝完,我这钱不就属于打水漂了,不行!”
“可他再喝,就出人命了!”梨花就没见过夏安晴这么油盐不进的,乡里乡亲的,太绝情了!
“喝快了不行,那就慢点喝,一天喝不完,那就两天,我就在这守着,什么时候喝完,我什么时候走!秤杆子,你就把这酒当饭,当水,一天三顿喝!”夏安晴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善解人意了。
她这可是叫惹不起躲得起,一点错没有。
“娘,我不要!”秤杆子听到这里,裤子都吓湿了。
看热闹的人还是站在夏安晴这边。
“安安这么做,是霸道了点,不过完全能理解。”
“我家儿子也被秤杆子欺负过,这秤杆子是应该被好好收拾。”
梨花气的脸快要滴血了,“这酒我买了,这样行了吧?”
“那我家一亩二亩三亩就白挨打了?”夏安晴可不是来卖酒的,她是来为哥仨讨公道。
“我再多给十文。”梨花死死拽着衣角,刺啦一声,硬生生把衣角给扯了下来。
“十文,你当在打发叫花子?一亩二亩三亩这么惨,你就给十文,你可真恶毒。”夏安晴把刚才梨花说她的词,直接还给她。
一开始,梨花虽然没这么直说出来,就是骂夏安晴恶毒。
“就是,梨花也太抠了,怎么才给十文啊,一亩二亩三亩可是被打的这么惨,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梨花脸胀成了猪肝色,“二十文,二十文行了吧。”
“一亩二亩三亩,你们自己告诉梨花婶子,二十文,你们满不满意?”夏安晴把选择权交给哥仨。
“得三十文,我们仨胸口疼,一说话就疼。”二亩捂着胸口,脸都疼白了,嘴唇也咬出了血。
一亩三亩也照着做。
梨花打落牙齿和血吞,给了三十文,连买酒的钱加在一起,三百八十文,就这么没了。
三百八十文!可是家里三个月的收入啊。
拿着钱,夏安晴把酒留下,带着一亩二亩三亩走了。
梨花关上门,把秤杆子打了一顿,“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要喝猫尿,这回好,叫你爹知道,能杀了你!”
秤杆子鬼哭狼嚎,“娘,你是为了帮你啊,你千万别告诉我爹,我爹能打死我!”
“不告诉你爹,咱们拿啥堵这么大个窟窿,三百八十文啊,咱们去哪里弄这个钱?”梨花恨透了夏安晴。
那小孩子打架,有的是,可谁也没跟夏安晴这样,她就是恶毒!
夏安晴才不在乎梨花怎么骂她,她此时正享受一亩二亩三亩的彩虹屁。
“姐,你好厉害,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姐。天底下最厉害的姐是我姐。”一亩心情特别美妙,车轱辘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就差用板把夏安晴供起来了。
“姐威武!”三亩拍着巴掌喊。
同样是吹彩虹屁,二亩的话里还带着好学,“姐,你是怎么想到这招的,太绝了。”
这人啊,为了保护家人,能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夏安晴就是这样。
“你们记住,咱们的爹娘没了,咱们也不能受人欺负,这是对的,但别跟打不过的人硬杠,得想办法给他好看。”
夏安晴今天这么做,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随着自己编席子赚到钱,眼红的人肯定有,有些人可能就会想法子欺负一亩他们。
经过今天这事,夏安晴相信,有人再想欺负哥仨,就得掂量掂量。
“这次你们告诉我太晚了,不然你们就不用弄成这样了。”长姐如母,夏安晴可心疼一亩二亩三亩。
挨打的是一亩二亩三亩,最疼的是夏安晴啊,夏安晴小心给哥仨上着药。
“姐,不弄成这样,秤杆子他娘怎么会给三十文,这点小伤换三十文,值!”一亩一点不把这点伤放在眼里,还觉得受点伤,很骄傲。
“为了三十文,搞成这样,你还美,我是这样教你的?”夏安晴手痒,放下药,抄起了笤帚疙瘩。
一亩跳起来就往外跑,伤是军功章,可要是被自己姐打的伤,那可就成了笑柄。
“姐,你别打我,我们给你做美食,你肯定没吃过。”一亩跑出屋,扒着门框探头进来,讨好地说。
“所以……以前你们是故意做猪食的?”夏安晴不光想打一亩,还想狠狠抽他。
一亩溜了,还喊上了二亩三亩,只留下句话,“姐,你瞧好吧。”
夏安晴饿的以为一亩二亩三亩离家出走了,哥仨才端着包子进来。
夏安晴也没挑剔包子颜值不高,一口气吃了仨。
“不错,挺好吃的,这是什么馅?”这味道有点熟悉,但夏安晴肯定自己从来没吃过这种馅的包子。
“杨树吊。”
“吧嗒”,夏安晴嘴里的包子掉了,她的脸立马成了惨白,跳起来就跑到院子里呕起来。
“你怎么了,姐?”一亩二亩三亩端了碗水出来给夏安晴。
夏安晴表情狰狞,“我被你们害死了,我对毛毛虫过敏。”
杨树吊又叫毛毛虫,夏安晴第一次吃,是在京城,京城管这叫顶级山珍。
夏安晴当时不知道杨树吊能是顶级山珍,就吃了,差点没了半条命。
“姐,你的脸!你别死!”三亩指着夏安晴的脸,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一个劲地掉泪珠子。
姐是不是被他们害的要死了,怎么办啊!
夏安晴不用摸就知道,这么一会,她的脸不光肿成了猪头,肯定还起了很多疙瘩。
“姐只是过敏了,不会死。”夏安晴没事人一样,不想让一亩二亩三亩担心她,其实她浑身都在叫嚣着一个字,痒,她发疯地想挠。
“那……那该咋办?”三亩魂都吓没了,他还是不放心,姐这样就像在水里泡浮肿的人,会被埋了的。
“送姐去乡里,找郎中瞧瞧!”二亩眼圈红了,该死,他们为什么要做杨树吊呢,姐可千万别出事。
他们不能没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