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双双几乎每晚都会上蛇山,她发现那些光圈不是统一在某一个位置出现的,它是某一时刻分散在包括凡人村的地方,突然出现。这里的蛇群似乎和光圈有一定联系,只要它出现在蛇山上,十分钟内必然被蛇群包围住,再无生还可能。而奇怪的是,并不像李双双那天所见,蛇群只是把人杀了,并没有吃掉他们。
次数多了,就会让人感觉,好像是在完成某种击杀任务一样。
她躲在草丛,等蛇群散去后,拿绳子套住一个正在拼尽全力装死的人,把他拖过来,拿刀抵在他脖子上:“我看见你手指在抖了。”那人可怜的看着她,语带哭腔:“我就是个臭倒霉的,落地点分到人类副本唯一的鬼区了。别杀我了,你杀我我就真死了。”
李双双:“……你还能假死?”
也对,他刚刚就在装死。
李双双问他:“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儿?来这儿干什么?我是什么人?你背后又有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不是人?”
何清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你慢点儿问…总之,我叫何清,是新转正的记者,专门负责调查凡人村游客失踪案。至于这里,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我本来是来参加一档综艺的,可以获得合法资格调查凡人村,但是这个综艺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导演给了我三个任务,活过今晚,调查凡人村真相,带着他们离开凡人村。我把我所有知道的信息都说完了,你可以先把刀拿开吗?我不会反抗的,你也看到了,我被那些蛇折腾的已经没力气了。”
李双双的刀往里割的更用力,他脖子上已经渗出血迹:“你刚才说了人类副本唯一的鬼区,你又说你不知道这里是哪儿。这种地步了还这么不老实,是觉得我这个副本的本地人,拿你没办法吗?不过也不需要你了,我也差不多能猜到这是个什么地方,你们又是些什么人了。你说我杀了你,能不能拿着你的任务卡出去?”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了,不要把副本里的人类当成现实人类看。何清身子剧烈颤抖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没了呼吸。李双双拿起他衣服口袋里的任务卡,发现上面的赠予人变成了她自己的名字。
她的任务是:蛇山上的鬼以孩童享乐,或是换取财富。杀死每一个闯入者和蛇山上的鬼。
任务卡的边角突然发出了一抹亮光,她手上的刀,刀尖也多了一抹亮光,转瞬消失不见。如果她没有猜错,这把刀现在已经成了这个发放任务的人送给她的奖励道具。
李双双刚想拍拍任务卡,让它再多说两句,鬼到底是什么,她能不能打得过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身着奇怪衣服的人。
奇怪的鬼,不是人。她抬头和对方视线交接时,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没有人会顶着这张扭曲的脸和满身的窟窿活着靠近她,并且露出了一个能让她看出来是微笑的可怖表情。
她以为他们视线交接,然而下一秒,鬼侧身盘腿坐在了地上,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她。
这个时候,李双双才看清了,鬼身后有六个小孩。
孩子们大约五、六岁,似乎是刚和父母分开不久,脸上带着交错的泪痕,还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脸上的痛苦和绝望在月光下看的一清二楚。
凡人村昼夜温差大,夜晚的温度骤降,李双双摸着手臂,呼出一口热气儿。她压根儿看不清鬼的嘴在哪里,但就是能听见它的声音,隐隐透着让人作呕的粗鲁和兴奋回荡在树林里。
“把衣服都脱了,就这么站着,站直了,坚持到最后的一个才能活。”
这样的鬼,周围不知道还有几个。但她既然已经拿到任务了,就证明她有完成任务的可能性,而且可能性非常大。
她在鬼的身后潜伏着,悄悄靠近,在这些孩童撕扯衣服的前一秒,直冲而上,一击必杀。
恶鬼倒地的时候,李双双耳边弹出几句语音。
“恭喜嘉宾,在1秒内击杀鬼,达成一击必杀成就,任务结束后,获得综艺奖金一百万及前辈记忆。”
“杀掉所有的鬼即可下山离开副本,如果和其他嘉宾或副本中孩童一起下山或前往凡人村,凡人村所有村民将会追杀您至生命体征消失。”
“嘉宾身份可供蛇山隐匿气息,不被鬼与蛇发现,但会被村民察觉。”
“后来呢?”郑无意急急追问,一副好奇心切的样子。李双双笑了笑,说:“后来,我又抢了几个嘉宾身份,帮小孩儿们在山上藏好,就下山了,每到晚上就上山杀鬼。有的鬼还会追我追到山下,这辈子都没人追我追这么紧过。我任务卡检测上就剩一只鬼了。这么好的玩意儿,你说扔就扔,我都怀疑你一早就知道会被抢了之后迅速灭口了。你说你真第一次上这个奇葩综艺啊?”
郑无意看着沿途的树木:“当然了。我是演员啊,以前上学就爱看书,上大学学别的搁置了。我知道你现在还害怕,你怕出去以后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或者你带着小孩子们出去,完全没有办法在更大的危险中保护好他们。但你看我手机和你任务卡的检测,确定了我是外面来的,而且有很大的影响力,有能力安顿好几个小孩儿,甚至更多的人,所以留我一命,带我出去,再卖我个人情。啧,就是,你怎么确保我出去之后不会反悔呢?”
郑无意一个过肩摔,把李双双摔在地上,瞬间身子压上去,掏出兜里的鬼刀抵着她心口,往里狠狠一捅。
“你又没办法跟我一起出去。”
“最后一只鬼。”
“终于拿到你的刀了。”
“忘跟你说了,我大学读的警校,特警专业,所以搁置读课外书了。”
郑山河才忽然发觉,凡人村那晚,最开始那一刀,她本来没想划上去,郑无意完全可以躲开,但郑无意连最开始那一刀都没有躲开,让她完全以为眼前的人只是个普通的小明星,很好掌控。不过现在那也不重要了,她本来走到山里确实打算反悔,想杀了郑无意,把那些孩子们交给谁她都不放心。外面的人一个个利欲熏心,又臭又恶心,如果没人能救得了他们,跟着自己一直待在凡人村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当年,她的报社越办越大,知名度越来越高,已经唤醒了一部分民众,自发组织抗议游行,秘密进行反封建反侵略的爱国运动,外国侵华势力躁动不安,闻讯而来。
凡人村多为四五十岁的老人,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已经受郑山河的的介绍离开村子,去更广阔的天地谋生。所以当她放松警惕突然反应过来村里莫名失踪十几人时,对方已经占据了主动权,给她装模作样的递来了一封邀请信,邀请郑记者到蛇山上一叙,所有她想见的人都在这里。
郑山河手里没有能自保的任何东西,去了就是自投罗网。她也确实死在了这场见面会中。
但她不是一个人去的。
凡人村的民众自发拿着镰刀、锄头,还有的抱着石头就跟上了。但就是这些人,用自己的真诚和勇敢,誓死维护自己尊敬的人,甚至甘愿付出生命来保护她。因为他们认为有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对方无法用人质来绑架,用自己一贯卑鄙的伎俩。
外国势力轻视着小村子,根本没带多少人,就算手里有枪,差距也被人命拉平了。
最后一个外国人意外的发现人质里有一个孩子,破罐子破摔般冲过去劫持了他,用他来要挟村民们。
郑山河认得他,凡人村唯一一个留守村内的孩子。
外国首领面部狰狞,身上也被戳了好几个窟窿,血顺着衣服往下流。人之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把刀按在小男孩的脖子上,大吼:“除非郑山河自杀,否则这个小孩儿就跟我一起死!”
郑山河利落自杀,一秒都没有犹豫。
在他愣住的一瞬间,村民们已经夺下人质,将他活活打死。
很奇怪吗?郑山河想,当他们决定为了我上蛇山的那一刻,我们彼此就已经做好了为对方献出生命的准备。你凭什么自大的以为我会和你们一样,把这种保护当成单向的宝物霸占而不付出呢?
她忘不了,在她想独上蛇山的时候,门外朝她伸出来的一双双手。每个人都试图拦住她,告诉她大家心里都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是一定要保护她的。他们一遍遍的向她强调,他们这些俗人愿意为了一个纯粹的好人奉献自己的生命。而她恐惧着,自己不能完好无损的带回他们。
这是她这辈子最难突破的包围圈。
但她成功突破了。
还突破了第二次。
“当初你死了,李归江因为你活了。所以为了让你做最后一个鬼,守护着这里,导演把李归江的人身机会给了你。只要杀了你,我的最后一个任务就完成了。”郑无意附在她耳边,“我发誓,我会照顾好孩子们,也会尽我所能,帮助你想帮助的所有人。”
“郑山河生命体征停止。郑无意心率飙升。”
“第八十四期节目录制完成。”
“恭喜你,完成任务。任务奖励二选一:当代凡人村拐卖证据与金额五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