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妙人虽小,一投之力却不小,眼看着分海盘被归墟海眼吞没,苏衍正自惊疑,就看到了比归墟海眼更加恐怖,更加不敢相信的一幕。
只见归虚海眼疯狂搅动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南北走向的裂缝,裂缝飞速向两边拓宽,前后看不到头,好似一位无量神人,挥舞神器自虚无中斩出,竟将浩瀚无穷的海面劈开两半,这一斩具有无量伟力,不仅把海面劈开,那声势浩大的归墟海眼也被劈开,形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渊壑,无量海水灌入其底。
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发生在瞬息之间。?
归墟海眼的漆黑乱流,因海面被劈开正自慢慢消失,也许再支撑半分钟,海柳木就能脱离归墟海眼的吞噬,但拖着海柳木船的大蝠鲼终究是血肉之躯,再最后的爆发后,不免全身筋骨寸寸折断,如同一匹风暴中的白练,又从半空坠回海面,再也无力拖动海柳木船向远处逃离,被那灌入海底的无量海水,拖着它和海柳木船一起坠入虚无深渊,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海柳木船与大蝠鲼脊背连接的捕鲸索虽称结实,这会儿也到了极限,从中崩断开来,苏衍和昭若雪抱着船舷上绑缚的缆绳,刚刚还恍惚看见绿色的金乌展翅,身躯真如腾云驾雾,猛然间船身又急速坠下,船体几乎整个竖起来,身旁的阿妙更是在尖叫声中,被下坠的惯性甩出船外。
苏衍连忙伸手去抓她,虽然抓住了,却再无余力抓住缆绳,也被甩出船外,昭若雪跟着抓来,三个人练成一串,下一刻都出现在船体外,眼前一黑,共同掉落无尽深渊。
他们所处的位置,乃是原本归墟海眼所在,其被无量神力劈开后逐渐消停,但毕竟有一个过程,此刻正值产生的乱流接近尾声,余势仍是惊人,苏衍感觉身体好像又掉进了“龙取水”的暴风眼中,水流带动的风压,快把他的身体撕成碎片,慌乱中,他把阿妙紧紧抱在怀里,又与昭若雪互相拉扯着,三个人的体重相加,倒不至于在灌入的无量海水卷飞。
彼时彼刻,苏衍的脑子已经彻底懵了,耳中尽是恶风盈鼓之声,五脏六腑也跟着翻翻滚滚,根本不知道身在何方。
下落的身体,猛然间撞上一股非常灼热的气流,坠落之势顿减,这阵热风温度极高,瞬息之间令人窒息欲死,只消再过得片刻,身体的水份就会被热风淘尽,烘为干尸,可忽地身上又是一凉,身体已然落入水中。
苏衍连灌了几口海水,感觉怀中有东西在挣扎,睁眼一看,是阿妙,她一直被护着,当然无恙,但落入水中不能呼吸的滋味肯定不好受,接连被呛了好几口海水,是以在他怀里挣扎。
苏衍连忙把她松开,任凭她向上游去,然后寻到昭若雪的身影。
昭若雪虽不是在海边长大,但是水性不弱,坠入水中也未失去神智。
她也被呛了海水,却无暇细想为何落在这里,忙分水浮上。
苏衍见了,跟着上浮。
头部一出水,立即连咳几声,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水面的空气,再睁开眼看了看,放眼所见,全是清冷皎洁的光线,却并非是天上的绿阳日光,而是一种淡蓝色的月白光,把这方世界照的朦朦胧胧。
刹那间,苏衍心头不免狂跳,难道这里就是归墟海眼之下的“混沌海”?
他忙望向四周,周围全是无边无际的海水,仿佛置身于一片地底的海洋,头顶穹隆,嵯峨倒悬,万象罗目,被劈开的海面竖在穹顶之外,只留有一线天的缝隙,难以目测有多高,并且正在缓缓合拢。
穹顶处,有一股混沌般的热风上升凝聚,将不断坠落的无量海水堵塞,又有森然的“龙火”燃烧,森白的火光无惧无量海水,照亮穹顶下面的世界……
“混沌海”似乎在一种神秘的力量下保守着它的秘密,并在把苏衍他们吸扯下来,立刻抹去劈海裂波的痕迹。
如果不是坠落下来,仅凭人力探索,纵然有重型潜水装备,只怕也很难发现这双层之海的秘境。
只见他双脚踩水,好半天也难从天旋地转的眩晕中回过神来,想到赊刀人老者预言的“南冥大渊”,原以为大渊是指归墟海眼,后来以为是“龙纹线”海沟,原本都不是,而是指被劈开的大海……
只有被劈开的海面,才算是真正的大渊。
他原本想借助跟在后面的凌光做为后手,现在他们被卷入这等海底秘境,凌光更不知去向,想来是指望不上了,一切只能依靠他们自己。
接着他又想到,海面之所以裂开,是因为阿妙把南海君给她的分海盘投入归虚海眼中,想来这也是秘法的一部分,如果没有分海盘,他们肯定逃脱不了归墟海眼,纵然其真能通到“混沌海”,他们也会在此之前,被归虚海眼的无穷力量撕碎,难怪阿妙当时执意留在驾驶室,其功劳不可谓不居功至伟。
只是苏衍一直想不通,南海君为何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们?
倘若是报答解救他六子的恩情,在“黑风暴”来临时,为他们指引方向便已经报答,后来传授寻找混沌海的秘法,完全是另外的恩情。
而且,她既能把司天鱼、魁斗星和分海盘这三件神物交给阿妙,传授她寻找“混沌海”的法门,何不亲自带路引领前来,反倒多此一举。
当真奇哉怪哉。
苏衍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
他和阿妙、昭若雪已是无恙,又担心起海柳木船上的其他人,回头看到,海柳木船落在不远处的水面上,船身破了几个大窟窿,正在慢慢下沉。
海柳木船本身有十六个小型隔水舱,一处船体漏水不会影响航行,可见现在船体已经大破,不得不选择弃船,船上的人也都摔得不轻,曲惊鸿正指挥王兵把把伤者,从漏水的船舱拖上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