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你。”
昭若雪又看向苏衍,神情罕见的古怪:“尸偶蛊为什么惧怕你的鲜血?”
这确实是最奇怪的地方,苏衍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自认与大家没有不同,且在收到十三叔的求援信,启程去凤凰顶之前,他一直与世无争,不可能是奇遇所致。
昭若雪接着说:“不论是因为什么,你的血能克制巫和蛊是事实。”
苏衍不由想到在憎天之国对战双双时,其口中喷出的毒雾其实是无数细小的蛊虫,昭若雪和林风眠纵然有阿妙的神仙玉枢丹护体,也不敢吸入体内,可他却在战斗过程中吸入很多,原以为是神仙玉枢丹奇妙,替他抵御了毒雾的入侵,如今看来,应是他体质特殊,天然克制巫和蛊,才使毒雾没能奏效。
“也许曲妖女知道原因。”
苏衍心里想到:“看来回去后,必须上门去找她。”
医门传承名为医,极擅医术,但医的前身是巫和蛊,是以曲惊鸿的巫和蛊的手段还在医术之上,只有她能判断苏衍克制巫和蛊的体质,是先天造就还有后天原因。
说话的功夫,远处潜在水底与小怪鱼互相吞噬的锯齿怪鱼,又重新浮出水面,已然是惨不可言……
无数从尸偶蛊蜕变而来的小怪鱼,把那条水中的巨无霸,堪称庞然大物,足有木筏那么大的锯齿怪鱼团团裹住,围得水泄不通,用上下两排锯齿般参差锋利的牙齿,撕咬着鲜血和皮肉,其一身可防刀剑的鳞片,早已破烂不堪。
加之小怪鱼数量庞大,数以千计,咬下的血肉越多,它们就越兴奋,就差变作红眼魔鬼。
有道是猛虎不敌群狼,前后不过两分钟,初时不可匹敌的锯齿怪鱼,被恶鬼一样的小怪鱼吞吃干净,剩下一副骨头架子,转眼也被啃得精光,只有少许骨头渣子,随着河水向前奔涌,沉入河底。
吃光最大的天敌后,无数小怪鱼并未如想象那样互相吞噬,而是黑压压同时调转方向,又像苏衍他们追来。
“朝我们来了。”
苏衍见状脸色骤变:“快划船!”
左疆部族布置尸偶蛊的初衷是为抵御闯入者,其后在数千年的进化过程中,形成完善的生态系统,互为天敌,互相吞噬,是为天性。
但因为最初的母蛊曾被巫通灵,自带消灭闯入者的基因,是故在消灭天敌后,又将矛头转向苏衍他们这些闯入者。
它们现在远不是只能在水下作怪的尸偶蛊可比,只凭两排无坚不摧的利齿,就能在半分钟内咬烂木筏,到时失去木筏的承载,苏衍他们势必落入水中,它们再一拥而上,安享大餐。
纵使苏衍的鲜血天生克制巫和蛊,不惧小怪鱼吞吃他,但眼下距离对岸尚远,他又因之前掌舵和从水里游回来,早已是筋疲力竭,绝对游不道对岸,最后还是淹死的下场。
眼下,他们现在只有一条路……
逃,在小怪鱼追上来之前,逃上对岸。
不用苏衍提醒,昭若雪和青君也不敢停歇,海龙般的锯齿怪鱼在疯狂的小怪鱼们眼里都只是大一点的肥肉,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们即便有浑身解数,也万万难以抵挡。
但他们划船的速度,哪里比得上水里的怪鱼?
刀割玻璃的摩擦音由远及近,转眼快要追上来,却没有立即包围他们,反倒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吞吃声,激得大家全身十万八千根汗毛,齐刷刷地竖立起来。
苏衍鼓起勇气,朝后面看了一眼,登时头皮发麻。
原来刚才尸偶蛊太多,不是所有都能吃饱锯齿怪鱼的血肉蜕变成小怪鱼,此时它们与回游的小怪鱼遭遇,小怪鱼当即对它们开刀,把它们吞吃的干干净净。
苏衍不禁心寒道:“这些东西真是六亲不认,吃完成年体又吃幼年体,就不怕把自己吃绝?真是有违自然常理……不过它们本就是人造的蛊,从来没有自然常理之说。”
昭若雪的猜测终于得到验证,这段看似平缓的河面,其实是养蛊的场域,是最邪恶的阴毒之地。
没有蜕变的尸偶蛊毕竟只是少数,前后不过十几秒时间,就被无数小怪鱼吃光。
小怪鱼似没有吃过瘾,再次朝苏衍他们追来,几下就追上他们,自四面八方聚在木筏地下,围成瓮中之鳖。
它们不能直接跳上木筏,便在木筏底部啃食。
啃食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好比大浪滔滔,不断地冲击着苏衍他们的神经,而捆绑木筏的树干和树藤固然坚固,却也经不住没命的啃食,眼看已是破破烂烂,随时有可能崩断。
情急之下,昭若雪只好对准水下开枪,以求迟滞小怪鱼的啃食,但是收效甚微,更有甚者,射入水中的子弹失去威力后,也被小怪鱼扑上去啃食干净。
它们一点也不挑食,是肉是铁都能吃。
然则这只是先头部队,还有更多的小怪鱼在后面,再不想办法遏制湿透,不出半分钟,木筏就要咬成渣滓。
苏衍看了下到对岸的距离,尚且有数十米远,木筏根本撑不到靠岸,而且青君手里的木杆,早已被小怪鱼咬断,无法继续掌舵和划船,全凭河水带着他们向前,渐渐偏离原有的方向。
是以在他们眼里,这短短几十米距离,宛如深渊天堑般漫长遥远。
“小昭。”
苏衍突然吼道:“把龙胖儿唤醒。”
昭若雪不问其他,只管照做。
“有没有办法让龙胖儿不怕水?”
苏衍又转身问青君:“听我们的指令行事。”
“可以。”青君说。
苏衍断然道:“我来跟你争取时间,要快。”
他快步到木筏中部,拔出绑在右腿的短剑,在左手腕上一划,鲜血立即喷涌而出,沿着木筏的缝隙滴落河水当中,转眼便渲染开来。
小怪鱼们如同闻到毒药的滋味,霎时阵型大乱,再也顾不上啃食木筏,疯狂逃离到渲染的鲜血范围之外。
逃的慢了的,被打回原形,变成干枯形状,沉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