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惊愕间，忽听木筏底部及周围水域，响起无数“卡兹、卡兹”的响声，好像刀割玻璃的摩擦音。
这种声音极为渗人，入得耳中摧残神经，让人直冒鸡皮疙瘩。
这时，木筏右侧的水面突然分开，一把黑伞扔了上来。
定睛一看，竟是苏衍游回来。
他从水里冒出头，双手撑在木筏上稳住身体，却再也没有力气上来，脸色已被冰冷的河水冻得惨白，嘴唇又青又紫，声音颤抖的说：“来搭把手。”
昭若雪和青君见他死里逃生，既惊讶又惊喜，急忙合力捞他上来，解释刚才的情况：“不是我们不救你，而是那怪鱼逼得太近，我们无暇分身，有心无力，而今怪鱼逃走，他们刚想去救你，不像你自己游回来了。”
苏衍深知他们情有可原，没有怪罪。
昭若雪和青君又很疑惑，按说苏衍掉落水中，是依附在木筏底部的尸偶蛊吞吃他的最好机会，绝对不可能放过他，更不可能给他游回来的机会。
他们刚想问苏衍缘由，就听见周围刀割玻璃的摩擦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仿佛无数只蚊虫同时嗡嗡乱叫，而锯齿怪鱼逃跑的方向，更像是滚开的沸水，冒出无数细密的气泡，并有更多的鲜血浮出，把河水染成深紫色，好像锯齿怪鱼正在水下与什么东西拼死搏杀。
奈何手电光照不到那里，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凭浮出的鲜血和声音判断，搏杀快要进入白热化。
“我们快走。”苏衍突然催促。
昭若雪和青君也知这是逃离的最好时机，一人撑住竹蒿，一人用枪托划船，尽全力靠向对岸。
同时他们也看出，苏衍必然知道搏杀的缘由，于是出言相问。
苏衍也不隐瞒，组织语言告诉他们：
当时他被锯齿怪鱼撞飞，落入水中，原以为必死无疑，断了抵抗的念头。
在此之前，他身上曾被尸偶蛊咬开，鲜血沾水即溶，吸附在船底的无数尸偶蛊，就像恶极的野猫闻到鱼腥味，立即向他蜂拥而来，恨不得把他吞吃的骨头都不剩。
然则奇怪的是，那些左疆部族布置的尸偶蛊，刚从四面八方接触到他的鲜血，就像闻到剧毒之物，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有些尸偶蛊冲得太快，吸食他的鲜血太多，立时直挺挺的失去动静，变成最初的干枯模样，沉入水底。
苏衍见此一幕，可谓震惊万分，道不清说不明白，尸偶蛊为何惧怕他的鲜血，但当时容不得他多想，只知自己逃过一命，且锯齿怪鱼没有追来，登时重拾信心，用尽力气朝木筏游来。
得亏他自幼在秦淮河畔长大，在秦淮河里摸爬打滚，水性不俗，才没有被暗流密布的滔滔大河吞没，反倒游刃有余。
他即将游到木筏时，正值昭若雪开枪，把锯齿怪鱼打得遍体鳞伤，又在水下看见极其诡异的一幕……
先一步逃回木筏底下的无数尸偶蛊，沿着锯齿怪鱼的血腥味疯狂涌去，由于血腥味太多，冲得最快的尸偶蛊率先吃饱，一个个竟如破茧成蝶一般，从原本的躯壳当中，钻出另一条小家伙。
小家伙的大小与尸偶蛊相仿，长相却极其酷似锯齿怪鱼，苏衍因此断定，它们与锯齿怪鱼必定是近亲，甚至就是其幼年形态。
小怪鱼们追上锯齿怪鱼，照着遍体鳞伤的地方拼命撕咬。
锯齿怪鱼没有束手就擒，一边继续逃命，一边吞噬小怪鱼，刀割玻璃的摩擦音，实则是小怪鱼们咬合的声音。
后面还未破茧成蝶的尸偶蛊，趁机吸附到锯齿怪鱼身上，钻进它的鱼鳃，以触手的倒钩死死挂住，不论锯齿怪鱼如何挣扎，都甩它们不掉。
且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加之锯齿怪鱼被昭若雪打伤，此消彼长，时间一久，必然不敌尸偶蛊和小怪鱼。
估计过不了多久，锯齿怪鱼就会被吞吃干净。
苏衍还发现，在此之前锯齿怪鱼就已经受伤，只是伤势不明显，他们没有察觉……
锯齿怪鱼第一次和第二次顶撞木筏时，吞吃了一半尸偶蛊，那时苏衍他们以为，锯齿怪鱼是尸偶蛊的天敌可行，但苏衍刚才在水下发现，早在那个时候，就有许多尸偶蛊吸附在锯齿怪鱼的鱼鳃上，慢慢吞吃它的血肉。
鱼鳃是所有鱼类最脆弱之处，是命门所在，纵然锯齿怪鱼察觉到吸附的尸偶蛊是致命的威胁，却没有办法甩开他们，并且它吞吃得越多，吸附的尸偶蛊也越多，不得不铤而走险，放弃剩下的尸偶蛊，转而攻击苏衍他们。
青君听后啧啧称奇，连说三声“有趣”。
任谁也想象不到，尸偶蛊和锯齿怪鱼竟是这样相生相克，互为猎物的奇妙生态系统，可谓共生。
昭若雪想得更多，说：“也许从始至终，根本没有什么鱼怪，只有尸偶蛊。”
此言可谓语出惊人，苏衍问她何以见得。
昭若雪说：“尸偶蛊和锯齿怪鱼是共生关系，但锯齿怪鱼被吞吃吃干净后，小怪鱼和剩下的尸偶蛊去哪里了？如果它们会繁衍，必然形成庞大的种群，我们却并没有看见，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养蛊？”青君若有所悟。
“对，就是养蛊。”
昭若雪不停的划动枪托，颔首道：“小怪鱼和锯齿怪鱼外形极像，很可能是其幼年形态。小怪鱼和尸偶蛊吃光怪鱼后，不会就此停止，它们会再次互相残杀，互相吞噬，最后剩下最强大那只，长成我们看到的锯齿怪鱼，从而在它们内部，形成一个独特的生态系统，足以生生不息。”
“这样岂不是自己吃自己，变成更大的自己？”苏衍为之惊叹。
“要验证不难。”
昭若雪告诉说：“如果没有我们，尸偶蛊和小怪鱼想吃光锯齿怪鱼不会容易，但因为我们的出现，锯齿怪鱼来不及吃光所有尸偶蛊，埋下祸根，如今它被围攻，不用多久就会被吃光，到时尸偶蛊和小怪鱼没有天敌，就知它们会不会自相残杀。”
眼见为实，苏衍认为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