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广硎山往小处说,是燕山的余脉,往大处说,是一片以孟广硎山为中心,绵延上百百里的群山,高低起伏的山峦,一座紧挨着一座,落差参差不齐,山峦与山峦之间,隔着一道道山沟和溪流,情况非常复杂。
渡过黄河第二天,苏衍他们从风陵渡出发,经太原北上大同,再绕道京城,终于抵达孟广硎山所在的兴隆县。
由于他用移星掩日的法术,掩盖他们三人的天机,让跟踪他们的黑衣人,误以为他们还在陕西,一路顺遂无比,只有昭若雪遭遇黄河走蛟后,心神经常恍惚。
蛟龙是传说中的灵物,本不应存在存世,可她那日却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加之凤凰顶之行,遭遇太多无法解释的诡异,本就对奉科学为真理的她冲击极大,这次火上浇油,逼着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的信仰。
尽管她告诉自己,那条黑白蛟龙是科学没有发现的新物种,天雷降劫是天气巧合所致,但怀疑就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反而愈加怀疑自己。
直至抵达兴隆县,与前来迎接他们的哨兵会合,她才放下心事,提神振起,准备进入孟广硎山,进行救援事宜。
接头的哨兵叫胡自强,局里叫他强子,是二室的骨干成员,也是从边境部队选拔上来的兵王,经历过战火的考验,各个方面的素质极其过硬。
准确说,九州调查局的骨干精英,都是从部队选拔的兵王,只有一室在十三叔的带领下,以江湖人士为主,行事手段也是江湖绝学,唯独昭若雪的亲信跟其他部门相仿,但已全部折在凤凰顶,非死即残。
苏衍这个一室代理主任,手下除了副主任昭若雪,一个兵将都没有,是实实在在的光杆司令。
昭若雪给强子介绍苏衍和林风眠后,当即启程,前往他们在孟广硎山的营地。
路上,苏衍向强子打听:“听说局长临行前留下秘法,可以判断他现在是生是死,请问是什么秘法?”
昭若雪和林风眠也很好奇。
“俺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强子的脸色很是古怪:“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
苏衍大感意外。
营地扎在当年那个村子,因为没有通公路,只能走人力开辟的山路,从兴隆县过去,约有大半天路程,强子带着苏衍他们钻山越岭,涉水而过,沿途峰林重叠,溪谷纵横,漫山遍野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山花,宛如花海,终于在傍晚的时候抵达。
当年的村子叫杨屯堡,苏衍他们到的时候,发现这里很不寻常,坐落于一条高耸狭长的半月形山谷,选址堪称绝妙,地势高出平地七十余米,北边是一道蜿蜒的山梁,南边是一座圆形山峰,好比左右门神,把杨屯堡护在中间,东西两头各有一条山路出入,险要且易守难攻。
苏衍虽不懂风水堪舆,但在《风后奇门》阴阳一十八局当中,有过堪舆的笼统介绍,他只看一眼,就知道如此绝妙位置,绝不是普通人可以找到,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然则,杨屯堡是民国时迁来孟广硎山,村民都是穷苦百姓,不可能有此等高人,这条半月形山谷,也是石庙变故后才迁来的,是以那位高人呼之欲出,苏衍顿觉心神激动。
强子带着他们从村东头进来,恰逢日落黄昏,家家户户很早就升起了炊烟,早点吃晚饭休息,节省灯油钱。
村民们这半年来,没少见外来的陌生人,但苏衍他们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村民们站在门口观望他们,有人发现苏衍,忍不住低头窃语,既好奇又害怕。
局长当初共留下两个哨兵,让他们互相照应,一个是胡自强,另一个叫武凯旋,苏衍他们到营地的时候,武凯旋正抱着56式冲锋枪,守在营地中间……
局长的帐篷外面,不准任何人靠近。
碰头以后,强子对武凯旋说:“俺去埋锅造饭,胜利你给他们说。”
武凯旋人如其名,方脸阔鼻,气势赳昂,大有无往不利的气概,他闷声强硬强子后,问苏衍他们:“想知道什么?”
苏衍开门见山,要看局长留下的秘法。
武凯旋对苏衍不熟,犹豫要不要答应,但看见昭若雪点头,就毫不犹豫地让开身后的帐篷:“秘法在里面,你们进去只能看,不准动。”
苏衍他们答应。
武凯旋掀开帐篷,让苏衍他们进去,随后再次封死,一丝风都不多放进去。
帐篷中间,有一座三层高的土台,周围置四十九盏小灯,灯光如豆,不跳不动,好似静止一般,土台上有九盏大油灯,七盏呈北斗七星阵势,另两盏位于斗柄两侧,但不点,七星之内还有一盏本命灯,灯火红里透白,犹如米苔大小,一闪一烁,竟似摇摇欲坠。
“这是什么说法?”昭若雪问苏衍。
苏衍说:“萌头。”
林风眠眨动眼睛,问“萌头”是什么?
苏衍走向土台,解释说:“三国的时候,诸葛武侯六出祁山,自知时日无多,摆下七星灯祈禳续命,类似于萌头,如果成功,就能借来一纪的寿命,也就是十二年,可惜功败垂成,陨落于五丈原。”
“他不知自古以来,南斗注生,北斗注死,要想续命一纪,理应摆下南斗阵法,可他却偏偏摆下北斗阵,因此有死无生。且北斗名为七星,实则有九颗星斗,除常见七星外,另有两颗隐星,叫做洞明和隐光,位于斗柄两侧,才能借来法力,也就是这里的阵势。”
苏衍登上土台,为昭若雪和林风眠介绍北斗七星,又说:“诸葛武侯只知七星而不知二隐,法术因此错漏,遭受反噬自然必死。”
林风眠很是好奇:“如果他没有错漏,真能借来十二年寿命吗?”
“难,很难,难于上青天。”
苏衍摇头叹息,说:“诸葛武侯向天借命,用的是起死回生,回天返日的生杀大术,几乎是逆天而行,注定劫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