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好痛!
全身好痛!
无边无际粘稠如墨的黑暗迅速化为泡影,意识苏醒的苏衍只觉全身刺痛异常,好比被人捆在案板上剁砍。
不,更像是遭尖锐的物品刺入身体并使劲剐蹭。
“嘶……”
迷迷糊糊间,苏衍想要翻身,想要蜷缩,想要坐起,却无力挪动手脚,身体像是失去控制。
“看来我已经死了。”
“难道我感知的疼痛,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后的惩罚?”
“地狱,是什么样子?”
逐渐清醒的意志竭力集中,以求摆脱黑暗的桎梏。
但在半睡半醒之时,意志总是飘忽如烟,难以控制,难以收束,苏衍再怎么努力,依旧破不开最后的迷障。
忽然,他听见迷障的后面,传来婴婴咽咽地抽泣。
“好熟悉的声音……”
觉醒的记忆让意志飞速凝聚。
终于,苏衍一鼓作气地挺动腰背,睁开眼睛,从黑暗中鱼跃而出。
他像是溺水的骆驼,刚刚挣扎出水面,呼哧呼哧喘息着空气,填满干瘪的肺脏。
视线先是模糊,继而蒙上一层微光。
目之所及,前面是一条倾泻向下的通道,左右两侧和顶部都是火山岩的细腻质地,有很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
通道尽头,是深邃的黢黑,不知通往何处。
“男娃娃,你醒嘞。”
背后响起惊喜的抽泣声,苏衍正待回头,就见阿妙直扑过来,抱着他的脖子嚎啕大哭:“额以为你死嘞,再也活不过来嘞……”
苏衍忍不住猛吸凉气,几乎忘却的疼痛,再次席卷全身,肌肉为之痉挛,可他的意识却无比清醒:“我没有死!”
“我真的没有死!”
“我竟然没有死!”
“我怎么会没有死?”
他不断的问自己,直到肩头的衣物被眼泪打湿,泪水浸润皮肤,他才相信这个事实。
他又涌出无限困惑。
回想昏死前的情况,阴兵逐步逼近,他们全无反抗之力,应是必死无疑,怎还会有活路?
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
苏衍推开哭喊的阿妙,问她后来的经过。
阿妙抽泣着回忆:
她当时抱着黄金权杖,战战兢兢地挡在苏衍面前,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但诡异的是,阴兵看到黄金权杖后,突然顿住,然后屈膝半跪,俯首称臣。
接着祂们冲天而起,在空中化为绿色云雾,飘出火山锥口,不知所踪。
她当时害怕极了,也吓傻了,很久才回过神,跌坐在地,嚎啕大哭,宣泄心中的恐惧。
苏衍可以想象,在那一刻,那样的环境下,阿妙娇弱的身躯上,必然承受着足以压垮任何人的压力。
相比临阵脱逃,丢他们于生死边缘自生自灭的昭若雪,阿妙真可谓是他们的福报,苏衍打心底里庆幸,当初决定留下阿妙,允许她同行。
随后他思索道:“黄金权杖是大祭司的象征,难道阴兵认出黄金权杖,把阿妙当做大祭司或者大祭司的代言人?”
他感到这个猜测非常荒诞,但想到每一尊阴兵体内,都蕴藏着一个不灭的灵魂,他又觉得理所应当,不免再次庆幸,当时把黄金权杖让给阿妙,竟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阿妙接着说:
阴兵走后,她还是很害怕,哭了很久,但她没有忘记苏衍混死前的嘱托,把苏衍和林风眠推进被昭若雪踹开的洞口,最后自己也跳进来。
洞内虽有前行的通道,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娇小的身躯也背不动他们,只能抱着肩膀蹲在地上,看着一动不动的他们继续哭,并以为他们都死了。
老天爷保佑,苏衍又活了!
苏衍听后抬头上望,见阿妙头顶上方,有一个漆黑的洞口,外面就是祭台顶部。
他们还在祭台上,但不在外,而在内。
苏衍又去看林风眠,见他就在身后。
阿妙直扑过来时,正好踩在他的身上,胖脸上还有一个脚印。
苏衍连忙阿妙下来,打出能源即将告罄的战术手电,检查林风眠的状态。
曾抓住短刀的手掌上,伤痕已经止血,伤口略带黑色,呼吸微弱但均匀,但嘴唇泛紫。
“是中毒的征兆。”
苏衍不善医术,但眼力不俗,想来是劈挂刀在短刀上淬了毒素,刀刃割破手掌时,毒素在体内爆发,致使林风险昏死。
十万分庆幸的是,林风眠今天多次服用神仙玉枢丹,体内药效尚存,压制毒素,是以只是昏死,不足伤及性命。
苏衍让阿妙再取一枚神仙玉枢丹丹,给林风眠服下,又找出消炎药膏、烈酒和纱布,处理自己的伤势,所幸他虽伤痕累累,肋骨断了几根,但都不及要害,又昏死这么久,得以恢复,还能勉力支撑。
算算时间,等到神仙玉枢丹药效发作,苏衍喝下一口烈酒,喷在林风眠脸色,把他惊醒。
“阿衍……”
林风眠惊醒后看见苏衍,正要多说,忽然听见洞口外面,传来咚咚的巨响,好像巨兽的心跳,犹如一盆冰水,淋在三人的头上。
“憎天之国古老且诡异,我们一路走来,经过的地方不足十分之一。”
苏衍忙说:“没有经过的地方,难保不会还有诡异。阴兵虽已退去,其他诡异却未必放过我们,我们也未必还有好运,再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次,当务之急走为上计,其他路上再说。”
林风眠当即抖擞精神,到前面打头阵,阿妙居中,苏衍殿后,可当阿妙背负背包时,却突然“哎哟”一声,难以背动。
林风眠连忙主动承担,接在手里却发现,竟沉重的像是被水打湿的棉絮,少说也有百十来斤。
他记得很清楚,阿妙的背包里虽然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但绝对没有这么沉重,绝对有猫腻。
他本想转身询问,却听洞外又传来心跳般的巨响,并且在快速接近,急的苏衍催促他快走,以免再陷囹圄。
他只得暂时放下疑惑。
下行的通道曲曲折折,好比黄河九曲十八弯,除了开始的一段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后面都是天然形成,上下左右参差不齐,料想通道本身,应是一条向上的裂缝,后来被憎天之民发现并利用,开凿成内外相通的一条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