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眠倒下得实在诡异,苏衍虽心系他的安危,但在无数阴兵的聚焦下,不敢有丝毫动作,只有阿妙的哇哇哭声,以及他们的心跳,在祭台顶部回响。
“祸水!”
苏衍敢断定,阴兵聚焦在他身上,必然是因为周天图。
劈挂刀是老江湖,眼力毒辣,看出此刻的机会,突然奔向十三叔留下的标记,想在阴兵杀来之前,逃出生来。
一直锁定在他身上的昭若雪,当即抬起枪口,悍然开火,哒哒哒……
劈挂刀虽体力衰弱,但在生死面前,却迸发出极大的力量,身法发挥到极致,翻滚闪躲,避开扫射来的子弹。
子弹曳光向前,打在空中的阴兵身上,穿胸而过,却不见半分伤害,好似没有实体。
随后祂们也动了,凌空向前。
苏衍心知祂们要杀自己,情急之下,心头一狠,忍着钻心的伤痛,捡起劈挂刀的短刀,裹住周天图,掷向劈挂刀。
所有阴兵登时顿住,聚焦在周天图上。
劈挂刀刚躲开昭若雪的扫射,距离十三叔的标记,已然不足十米,忽觉劲风来袭,侧身接在手里,再低头一看,竟然惊呼:“周天图!”
他认出周天图!
就在此时,一道绿色流光从空中射来,一闪而过,涌入劈挂刀的身体,穿透而过,化作恶鬼般的阴兵,立在劈挂刀面前。
劈挂刀不料如此鬼魅,惊得向后跳开,周天图随之掉落,里面的短刀与地面碰撞,传出金石碰撞的声音。
刹那间,阴兵周身绿焰晃动,又化作流光,穿过劈挂刀的身体,飞回空中悬停。
苏衍看得清清楚楚,顿觉古怪,却不容他深思。
接连两次被阴兵穿胸而过,让劈挂刀惊恐难安,急忙查看胸口,发现并无伤痕,心想:“不过如此。”
他不再心存敬畏,继续走向十三叔的标记。
可他刚走出两步,脚下忽然一软,丢开昭若雪的背包,面容渐渐扭曲,表情十分痛苦。
他再次感到恐惧,却坚持向前。
“噗通!”
劈挂刀猛地跪倒,两只手不断地抓挠胸口,接着张开嘴,发出痛苦的声音,口中绿光森森。
“你害我!”
他艰难地向苏衍求救:“救、救……”
接着他剧烈咳嗽,每咳一声,都会吐出一滩暗红色的灰烬,好似他的五脏六腑和喉咙,正在体内燃烧。
没咳嗽几下,他又蜷缩成虾状,从胸腔冒出绿焰,由内而外,把他烧成一堆黑灰。
皮肉燃烧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刺激所有人的神经,阿妙更是连哭都不敢。
只有昭若雪,再次向前急冲,抓起劈挂刀丢下的背包,又把枪口,对准十三叔留下的标记,猛烈开火。
子弹打穿基座,传回“噗嗤,噗嗤”的闷响,炸裂的碎石向外纷飞。
苏衍知她不想坐以待毙,但还是暗骂蠢女人,阴兵就在头顶虎视眈眈,岂能让她轻易逃走。
无数阴兵随后行动,却并非化作流光必杀,而是在空中移动,上下左右各据方位,罗列林立,好似形成阵法。
祂们站定的那一刻,周身绿焰忽然大涨,把祭台照的纤毫毕现,绿光映巨大勾玉,投下一道道绿色光束。
苏衍细看下发现,原来巨大勾玉上面,竟然嵌着许多凹面水晶,它们聚光投下光束,大部分落在青铜立人前三丈处,少部分聚在五尊青铜立人手里的水晶上,并折射向前。
来自不同方向的无数光束中,一尊高大情绪,身披祭祀长袍的身影,缓缓具现出来。
由于阿妙曾翘掉一尊青铜立人手里的水晶,导致具现出来的人物身上,有许多透光的空洞,但苏衍看到它以后,还是一眼认出,不免惊呼:“大祭司!”
同一时间:
昭若雪已冲到标记前,右腿踢出,踹向千疮半空的标记。
“轰”的一声,标记周围向内坍塌,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她正准备跳进去,忽觉心头悸动,无边恐惧汹涌而来,惊得她回头查看,发现大祭司的投影,正缓缓抬起左臂,遥遥指来。
苏衍也有同样感知,但他重伤在身,行动尚且艰难,根本不容闪躲,生死不知的林风眠和躲在他身后的阿妙,反倒幸免于难。
这一刻,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细线,把他们和大祭司,紧紧的连在一起。
哒哒哒……
昭若雪不假思索,对准剩余青铜立人手里的水晶连开四强,水晶应声而碎,大祭司的投影随之消散。
随后,她果断跳入洞内。
苏衍明显感觉到,大祭司的投影消失的瞬间,头顶组成阵型的无数阴兵体内,汹涌出无边的愤怒。
祂们虽口不能言,但祂们体内的灵魂却在燃烧,怒焰熊熊。
他们从空中降落,林立在大祭司消散的位置,注视漆黑的洞口,却并未去追昭若雪,仿佛祂们的使命,只是看守这方祭台,于是又把目光,投射到苏衍身上。
一步,一步,无声的逼近。
生死边缘的紧迫,让苏衍在恍惚间再次看见,阴兵身上的火焰,是有一颗颗细小的颗粒聚成,甚至比昨晚看得更加仔细,每一颗细小的颗粒,都是一直丑陋的虫豸。
它们有三对翅膀,六足,通体晶莹,腹内积蓄着粘稠的绿浆,散发出荧光。
“蛊!”
苏衍忽然意识到,那些颗粒其实是蛊。
阴兵浑身的绿焰,其实是无数的蛊。
此刻正值生死边缘,不容苏衍深思,他摇摇晃晃的站起,哪怕死,也要困兽犹斗,至少要掩护阿妙,把她和林风眠送进洞口。
“阿妙。”
他咬着牙对阿妙说:“你带龙胖儿走,我掩护你们。”
阿妙在他背后抽泣:“额不!”
“走!”
苏衍低吼一声,朝阴兵冲去。
阴兵无声的看着他,如看蝼蚁,因为他只跑出几步,就重重的摔倒,眼前视线逐渐昏暗,看着阴兵的步伐一步步逼近。
他嘲笑自己没用,害死阿妙和林风眠,只有到了阎王面前,再向他们赎罪。
至此,无边黑暗涌来。
阿妙看着他倒下,不由自主的颤抖。
偌大的地下世界,只剩她较弱的身躯。
她鼓足力气和勇气,站到苏衍面前,战战兢兢的举起抱在手里的黄金权杖,仇视阴兵:“额不准你们伤害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