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栽进门户,惊骇欲绝,还没有爬起来,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老子东躲西藏这么久,没想到这里还有乾坤。小子,如果想活命,就给老子进去开路,那东西就要来了,咱们正好躲一躲。”
接着又传来阿妙的哭喊:“放开额,男娃娃……”
苏衍这才爬起来,借着战术手电的余光,朝说话的地方看去。
一张完全陌生的国字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唯有高高隆起的太阳穴,证明他是江湖中人,而且气功修为极高。
他把阿妙挟持在怀里,用一把手枪顶着阿妙脑袋,威胁道:“要是不听话,老子现在就让她的脑袋开瓢。”
苏衍虽然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是谁,却知道他很凶残,也很狡猾,出手一击必杀,先解决威胁最大的林风眠,再挟持阿妙为人质,再威胁苏衍为他探路。
如果只威胁苏衍,苏衍可以耍手段,跟他周旋,或者鱼死网破,跟他拼命,但阿妙在他手里,苏衍肯定不敢乱动。
这就是老江湖!
苏衍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眼睛充血,却没有向他妥协,陌生人见他不动,又用枪口狠狠戳了几下阿妙,急切道:“赶紧进去,那东西马上就来,晚了我们都要死。别耍花样,否则老子就算死,也要先拉你们垫背。不信老子现在就给她开瓢。”
阿妙害怕极了,哇哇大哭:“男娃娃,救额。”
苏衍捡起战术手电,看了一眼倒下的林风眠,眼中充满悲愤,但他现在只能屈服。
他把心一横,缓缓转身,走进门户,走向深处。
陌生人挟持阿妙,看了看身后,确定没有其他东西,然后推着阿妙,跟着走进门户。
门户后面是一条长廊,地面以青砖铺砌,墙壁上有装饰的纹路,古朴而幽深。
苏衍沿着长廊,笔直地往前走,忽然,前方亮起一团指头大小的绿色火光,在黑暗中忽闪忽灭,上下飘动,显得阴冷诡异。
苏衍以为是鬼火,正自惊疑,这里果然不简单。
“不要过来啊……”
跟在后面的陌生人,突然发出恐惧的尖叫,然后丢下阿妙,转身落荒而逃。
苏衍这才知道,绿色火光绝对不是鬼火,而是让陌生人躲藏,并为之恐惧的东西。
他身上的无数汗毛,霎时全部倒竖,寒意占据身心,抱起阿妙就往回跑,更不敢回头,看那绿色火光有没有追来。
他们跑回到门口,林风眠还躺在外面,但诡异的是,陌生人跑出门户后,竟突然站定在那里。
苏衍来不及思考,正准备冲出门户,却见陌生人一点一点向后退,似要退回到门户中。
苏衍眉角狂跳,移动视线,看向陌生人对面,眼眸骤然缩紧,惊骇异常。
一尊浑身萦绕绿光的阴兵,手持戈矛,站在对面的荒草丛中,用宛如黑洞的五官,幽幽注视着陌生人。
祂头顶上的焰头,随着冷风飘飞,火光映照周围,一片幽森惨绿。
阴兵!
祂们明明飞走了,怎么还有留下?
“不要过来,我不想死……”
陌生人肝胆俱裂,步步后退,苏衍这才意识到,他所说的那东西,其实是这尊阴兵,而且听他的意思,好像被追杀了很久。
那他刚才在长廊里,为何会落荒而逃?
难道那团绿色火光,也是阴兵?
其中太多疑惑,苏衍来不及理清,因为他看见,被恐惧淹没的陌生人,竟鬼使神差地朝阴兵疯狂开枪,短短两秒钟,就打光了所有子弹。
子弹从阴兵身上穿过,留下一个个孔洞,他身上的绿色光焰,泛起点点涟漪,转眼恢复如初。
祂已经不能算作生命,而是神明留在人间的使者。
陌生人还在扣动扳机,却已经打不出去子弹,于是扔出手枪,砸向阴兵,转身就跑。
他转身的瞬间,阴兵突然动了。
苏衍只觉眼前一晃,阴兵化作一道绿色流光,出现在陌生人面前,从他体内穿过,出现在他身后。
穿过陌生人的同时,阴兵身上的绿色光焰,化作一丝一缕,钻入陌生人的口鼻七窍。
顷刻间,陌生人的七窍冒出浓烟,浓烟无风自燃,变成绿色火焰,把他的身体点燃。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忽然起满密密麻麻的燎泡,旋即又破裂,冒出浓烟,随后燃烧。
诡异的是,火焰没有丝毫温度,反倒阴冷逼人。
陌生人痛苦地栽倒,来回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火焰,但那火焰仿佛来自地狱,鬼气森森,无论如何扑打,都灭不掉一丝一毫。
如此诡异的一幕,比那条黑色触手,还要诡异无数倍。
尽管阴兵背对着自己,苏衍仍觉得不寒而栗,心里升不起半点念头,只能眼睁睁看着,陌生人在火焰中扭曲,变形,惨叫声响彻山腰。
看他的样子,一时半会还烧不死。
如果他没有打完子弹,没有扔出手枪,或许可以选择自尽,结束这残忍的折磨,但他现在手无寸铁,是能被活活烧死。
阴兵缓缓抬头,注视翻滚的陌生人。
陌生人身上的火焰,似乎受到指示,突然窜高一截,发出皮肉焦裂的噼啪声。
阿妙不忍看这残忍地火烧活人,把头埋进苏衍身后,哪怕这个人突袭林风险,并挟持她威胁苏衍。
她想哭,想喊,但阴兵就在眼前,散发着死亡的威胁,根本喊不出来。
过了许久许久,陌生人终于没有动静,高大身体,被烧成一堆面粉似的灰烬,冷风扬过,随风而散,好像从未出现过。
阴兵突然低头,看向地上的林风眠,但只停留了一瞬,许是看他已死,便不再注意,然后霍然转身,向苏衍他们看来。
被阴兵注视的感受,苏衍难以用言语形容,只知这个瞬间,自己被死神盯上,阎王手中的判官笔,已经落在生死簿上,即将划掉他的名字。
他虽然还能呼吸,却不敢呼吸,虽然还活着,却跟死亡没有区别,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被恐惧占据和淹没。
他感觉到了窒息,却没有逃跑的勇气,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为他的双腿,已经灌满了恐惧的“铅”,有千斤重,根本迈不开。
阿妙紧紧抱着他,抖成一团,牙齿像装了发动机,咯咯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