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贵公领着苏衍他们,向玄牝之门出口西北方跋涉,钻过一片小灌木丛后,果然看见一条溪流。
溪流不算宽,涉水则过,非常清澈,清泉石上流,在星月下波光粼粼,水声哗啦啦响,悦耳动听。
山林里的夜晚遍布危险,毒虫毒蛇,豺狼虎豹随时出没,又在大山大川之间,气压变化很大,必须找相对干燥,蚊虫较少的地方,点燃篝火,才能放心扎营。
二贵公虽然贪财,但本领不弱,他在溪流边上,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块平整的大青石,又让大黑狗到附近巡逻,惊走藏在暗中的虫蛇,然后分工扎营。
二贵公捡取干柴,升起篝火,烘烤大青石的苔藓和湿气,避免晚上睡觉,被湿气入体,落下病根。
王兵搭建帐篷,安置睡袋,这是边境兵的基本功,轻而易举。
大强去了溪边,取水回来造饭,对江湖中人来说,衣食住行医不可或缺,他虽不是行家,但至少都会。
林风眠跑去搬找石块,搭成简易的灶台,给大强造饭用。
只有苏衍清闲。
他念着十三叔留在块垒砌里的东西,必须去取回来,于是趁着大家忙碌,拿上战术手电,跳下大青石,沿着原路返回。
“阿衍,你干什么去?”林风眠抱着石块回来,好奇地叫住苏衍。
“兵哥的匕首掉了,忘了捡回来。”
苏衍头也不回:“我去捡就行,你忙你的。”
林风眠丢下石块:“晚上不安全,我跟你去。”
“不用,我很快回来。”
苏衍沿开辟的道路,很快回到出口,越过山鬼的尸体,找到块垒砌。
他不让林风眠跟来,不是信不过,相反,他最信任林风眠,但十三叔留下的块垒砌,是他们叔侄俩的秘密,想必藏在里面的东西,也只想让他知道,否则大可用其它方式。
加之十三叔来信求救,处处透着诡异,苏衍不得不缜密应对。
从外面看来,块垒砌只是一堆碎石,内部却暗藏乾坤,苏衍拿掉最上面的石块,把战术手电照进去,眸光顿时紧锁:“果然有东西!”
他拿出那件东西,神色意外。
那是一张牛皮纸,被捏成了团儿,如果不仔细看,只会误以为是碎石,苏衍却一眼认出,这是十三叔的东西。
十三叔的文化水平很低,字写得跟鬼画符似的,但他有一个好习惯,随身带一个笔记本,一支钢笔,用来记录重要的信息。
又因他闯荡江湖,经历人情世故,面对打打杀杀,经常置身险地,面临恶劣环境,因此他的笔记本,用的是特制牛皮纸,来自墨门造物,不容易浸水和腐烂,苏衍也有不少,是以不会认错。
苏衍缓缓展开牛皮纸,见上面用钢笔,歪歪扭扭写着几个丑字:
追寻我的足迹,加入它,找到它,顺从它。
隔行,还有一段笔记:
八玄幽都,通达天地,切……
十三叔的字很有特点,笔画歪歪扭扭,垮肩塌背,好似爬动的虫豸,却又能让人认出,丑得不堪入目,尤其对善于书法的苏衍来说,看他的字,跟受刑差不多。
“追寻足迹很好理解。”
看着纸上的留言,苏衍感到迷茫:“三个它是什么意思?是同一个指向吗?”
他忽然有种强烈预感,自己被老贼算计了,要把他带到坑里去。
“八玄幽都,好像是个地名。”
苏衍看向第二行笔迹:“神话传说中,幽都就是幽冥,归土伯统治,难道这个地方跟幽冥有关?那么八玄呢?”
“还有通达天地,又是什么意思?”
他越想越头大,一股邪火冲上头顶百会,气得破口大骂:“老贼,你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发泄完,冷静后,苏衍意识到严重性。
后面这行字,分明没有写完,证明十三叔写这段话时,处境非常仓促,而且不得不用块垒砌,为苏衍留下线索。
“他在担心什么?在防备谁?”
苏衍由此推敲,十三叔去凤凰顶,不仅要应对外部环境,还要提防队伍里同行的某人。
他被这个人监视,胁迫,无力反抗,不得不留下后手,向苏衍去信求救,并沿途留下线索。
“老贼加入神秘部门后,是给国家办事,谁敢胁迫他?除非,此人也来自神秘部门。”
“可是以十三叔的本事,谁能胁迫得了他?”
苏衍绞尽脑汁,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立刻找到十三叔,把所有谜团解开。
“啪嗒、啪嗒……”
漆黑的玄牝之门深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好像有什么怪物,正从黑暗里面冲出,还有阵阵难听的刷刷声。
苏衍的神经骤然紧绷,以为这里还有其它山鬼,赶紧把牛皮纸藏好,捡起不远处的匕首,拔腿就往回跑。
可他刚转过身,就听见黑暗深处,响起急促的求救声:“救命啊,大蛇要吃碎娃嘞!”
苏衍猛地停住,心想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关键是,这里怎么会有其他人?
他举起战术手电,回头照向黑暗深处,严阵以待,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刷刷声不绝于耳,好似金石摩擦。
恍惚间,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黑暗中连滚带爬的急冲出来。
“怎么是她!”苏衍的瞳孔微缩,认出那道身影是昨天在马头镇,被瑶民汉子追赶的女娃。
女娃背着圆形背包,看见苏衍后,仿佛看见救星,使出吃奶的力气狂奔,边跑边喊:“男娃娃,快跑啊,有大蛇。”
苏衍把战术手电打向女娃背后,光柱好似利剑,瞬间划破黑暗,密集的刷刷声戛然而止,只剩女娃的呼喊。
光柱尽头,一条青鳞巨蟒,缓缓浮现而出。
这条巨蟒真的太大了,仿佛没有爪子的青色巨龙,头顶鼓起的两个大包,像是它的龙角,青色的鳞片在手电光下,闪烁着幽森的光芒,极为摄人。
它本来追杀女娃,但被手电光惊扰后,只是稍微停顿,便立即昂首盘身,对苏衍虎视眈眈,两只细长的瞳孔,幽森似鬼,闪烁着绿色光火。
接着它一个盘旋,刮起一道膻腥的旋风,游上左侧的山壁,以突出的岩石为支撑,向苏衍直扑而来。
苏衍后背发毛:“它把我当猎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