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排没了不叫事。”
二贵公找了块石头坐下，取下牛角囊检查里面的火药，冷不丁向苏衍泼冷水：“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树木，给我两个小时，就能扎一个新竹排出来。”
苏衍神色凝滞，三尸神乱跳……老东西是故意的吧？
“提前说好，就算现在回去，也得给我全程的钱。”
二贵公防贼似地盯着苏衍：“还有回去的带路钱，也要单算。我昨天只说答应你们来，没说带你们回去。”
这个老瘪犊子，张嘴闭嘴都是钱，掉钱眼里吗？
苏衍面带愠怒：“该你的，一分不会少，不必反复挂在嘴上。”
牛胶囊的塞子上，涂过一层防水蜡，又用牛皮纸做隔断，火药保存得很好。二贵公检查完毕后，把牛角囊重新封好，再从背后取下双管猎枪，擦拭枪身和枪管里的水迹：“我是为了钱来的，还是讲明白点好，免得你们说我心黑。”
苏衍竟无言以对。
“龙胖儿，我已经决定。”
苏衍面对林风眠：“继续往前走。”
林风眠挠挠头：“我都听你的。”
苏衍勾起嘴角，心想，龙胖儿是有点憨，但是听话，不让我费心。
简单休整后，苏衍望向河岸后方的山里，向二贵公请教：“现在往哪里走？带路吧。”
二贵公不紧不慢：“不急，再等等看。”
苏衍眼角抖动，难道老东西想罢工？
“砰砰……”
波及半个江面的大漩涡内，突然传出两道杀猪似的巨响，仿佛漩涡底下，锁着什么洪水猛兽，正在挣脱束缚，发出愤怒的咆哮。
苏衍正自惊异，又见空洞的漩涡中心内，涌出大团黑色阴影，好似喷泉，冲出江面十几米。
阴影里面，全是淤泥和鱼虾，把附近清澈的江水，染成了污浊颜色。
众人瞠目结舌，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只知水漩涡无所不吞，凶险异常，却从未听说，水漩涡也会喷“喷泉”。
“那是什么？”
苏衍看见，喷出的大量淤泥中，有一件深绿色的异物，好像是块石头，但看起来眼熟。
他正感到好奇，又听见漩涡底下，发出“哼哼”两声咆哮，随后漩涡便迅速消失，前后不到半分钟。
另外那个小漩涡，几乎同时消失，江面迅速恢复“宁静”，只剩湍急而已。
“阿衍快看，是布努。”
前面松开竹排后，失去踪迹的大黑狗，此时竟从江面下冒出头，咬着大漩涡喷出来的深绿色异物，朝岸边飞快地游来。
苏衍只觉恍惚，他还以为大黑狗被漩涡吞噬，尸骨无存了呢。
“呀，是我的登山包。”大黑狗游到距离岸边百米处，大强凭借眼力，看见那个深绿色异物，竟是被他丢弃的登山包。
可是被小漩涡吞噬的登山包，为什么会被大漩涡喷出来？
苏衍疑惑的请教二贵公：“这是？”
“刚才那两个漩涡，是父神留给马头镇的神迹，小的叫大脚，大的叫母猪喷。”
二贵公平静地解释：“被大脚吞进去的东西，在漩涡消失前，都会被母猪喷喷出来。你们运气好，有幸得见神迹。”
如此自然奇观，令苏衍大开眼界，叹为观止，但想到彼时的凶险，他又觉后怕不已，宁愿不知道。
“阿衍，真的有神迹吗？”林风眠小声问苏衍。
苏衍没好气道：“你动动脑子。”
林风眠轻轻晃头：“我动了，还是想不到。”
“用点劲。”
林风眠照做。
“有没有海浪的声音？”
林风眠认真倾听，显得委屈：“没有，只有江水的声音。”
“思考对你来说太难了，放弃吧，不要为难自己。”苏衍以手扶额。
林风眠呆了呆：“你好像又在骂我，但你说得很对，思考是聪明人的事，我只要跟着你就好了。”
苏衍又气又笑，真不知他是傻，还是憨。
大黑狗上岸后，丢开登山包，抖掉身上的水珠，趴到二贵公脚边，不吵也不闹。
大强跑去打开登山包，检查里面的装备，基本无损，再就地取材，放到江水里洗净淤泥。
“我说了，你们不亏。”
二贵公瞥向苏衍：“不过这也要算钱，不多，还是两张大团结。”
苏衍忽然想到，二贵公掉进钱眼里，可能家境有关，也懒得跟他计较，而且还要他带路，便示意王兵，痛快地给了钱。
二贵公把钱小心叠好，放进贴身的内衣：“老板痛快，我也痛快，你们先休息会，恢复体力，半个小时后，我们再出发。”
半个小时，眨眼而过。
广西气温不低，苏衍他们身上的衣物，已经干了大半，再有半个小时，应该就能全干，但时间不等人。
二贵公起身招呼道：“差不多了，走吧。”
大黑狗跟在二贵公身边，抖了抖身上的毛发，显得生龙活虎，往河岸线后的山里走去。
其他人也各自起身，背上自己的登山包。
这支队伍里面，属苏衍最娇生惯养，他刚提起自己的登山包，就见大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咧着大黄牙闷声道：“七哥儿，俺帮你拿吧。”
苏衍瞧了眼大强背后：“你的包也不轻，我还是自己来吧。”
王兵回头来说：“七哥儿你不是我们练家子，气力不够，后面的路还很长，保存体力很重要。”
苏衍恍然大悟，不再推辞，把登山包交给大强，跟上二贵公，走进山林。
山林里面没有路，全靠二贵公带头，他身上除了双管猎枪，还有一把砍柴的镰刀，认准凤凰顶的方向，沿着山脉的走势，披荆斩棘，遇山过山，遇水趟水，硬是开出一条路来。
用柴刀开路还有好处，可以打草惊蛇，把藏在荆棘草丛里的虫蛇提前惊走，避免无谓的麻烦。
按照明娟的说法，凤凰顶在马头镇西北，过了桂江后，沿着最近的山脉跋涉过去，至少要三天时间。
山里不是平原，不能走直线，跋山涉水，需要大量时间和体力，每过一段时间，必须停下来休息，还要预防野兽毒虫，速度自然被迟缓。
苏衍他们背负着沉重的装备，不嫌跋涉，也未觉得艰苦，虽历山川险恶，却只想尽快接近凤凰顶，赶路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