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焦灼的痛感自后心蔓延，好像有几十根针扎在背部。涂斯迷蒙之间吐出了一口瘀血，感觉人已经裂成了两半，脑袋浑浑噩噩的，似乎又回到了她还是一个抠脚女高中生的时候过的快乐生活。
上学踩点到，上课踩点到，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跟狐朋狗友们厮混，最大的烦恼莫过于和班主任斗智斗勇后被罚写八百字的检讨。
班主任手里拎着那本很有年代感的玛丽苏，居高临下地问：“好看吗？”
好看是不觉得有多好看，但是肯定比班主任的数学课有意思多了，不过这话她也只会在心里想想，敢怒不敢言：“……”
靠……都在幻觉里了，怎么她还被班主任压着写检讨啊？
涂斯气得又吐出了一口瘀血，方悠悠醒转过来，迟钝地眨了眨眼。
眼前一片漆黑，她伸出手，看不见自己的五根手指。
难道说她一觉睡到了晚上？
“呃……”涂斯的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哑然道，“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她。
算了，没有人就没有人吧。
涂斯撇了撇嘴，安分下来，正打算重新睡回去，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问：“怎么了？”
听着有点耳熟，涂斯想要坐起身，却又被人按住：“不要乱动，现在你的背上施了针。”
“哦。”
涂斯依言，又重新趴下去，犹疑着道：“……周栩知？”
她大概听出来了，这是招牌的声音。
周栩知“恩”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慢慢地说：“你现在是不是什么都看不见？”
涂斯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问题，听着也有点耳熟。
那一年杏花微雨，她养着一只没心没肺的乌龟，她妈妈在电视机前看《还珠格格》，紫薇痛苦地依偎在尔康的怀里，哭泣着道：“尔康，我看不见了，尔康!”
涂斯试着想了一下自己痛苦地依偎在招牌的怀里，哭泣着道：“周栩知，我看不见了，周栩知!”
她默默地打了个寒颤。
……不是，进京认父也就算了，作为一个无人关心的路人甲，也不必给她安排一个这么复刻紫薇的套路吧？
涂斯僵硬地答复周栩知：“是。”
“裴公子说，等瘀血除尽了，再恢复一段时日，你的眼睛就会好，”周栩知宽慰道，“你不用担心。”
差点也要哭泣的涂斯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怕周栩知成为强忍难过还要安慰紫薇的尔康：“真的吗？”
好歹周栩知比尔康要靠谱一些：“你在这里昏睡了五六日，陛下和公主带着御医来看过你，御医也这么说。”
……陛下？公主？御医？
涂斯有点受宠若惊，但转念一想，公主上了擂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差点打死两个人，不做点面子工程，在白玉京这边也说不过去。
她稍稍放了心，顿了顿，道：“和我一起的那个姑娘……就是裴公子的师妹，她怎么样了？”
虽然说按照理想状态，她帮师妹挡了一下，和楚相思帮师妹挡了一下，在结果上是没什么区别的，但楚相思毕竟有主角光环，她没有，能不能一样，她说了也不算。
周栩知好像打开了什么东西，涂斯闻见一股苦兮兮的中药味。
涂斯：“……”
……该说不说，她的右眼皮又跳了。
“那位姑娘被裴公子带走了，”周栩知道，“裴公子退出了群英会。”
还有，群英会落幕，代表白玉京出战的楚相思夺魁，一举成名。
看来除了楚相思见死不救的这一段，其他剧情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裴述之不出意料地带着师妹回了徵山。
可是原著里楚相思带着伤都逆天摘金了，为什么不出手搭救一下师妹，显得更高逼格一点呢？
难道说身为主角，还怕金手指不够粗吗？
“裴公子给你留下了一件法器，”涂斯这边胡思乱想着，周栩知出声，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塞进了她的手心，“他说感谢你救了陶姑娘，日后如果身临险境，万不得已，就将自己的血擦在这个手镯上，他一定会赶过来的。”
涂斯：“……”
虽然说是勉强抱到了一条大腿，听起来还有点小小的感动，但是，裴述之能不能管管他自己的那张嘴，不要再插什么fg了？
涂斯将手镯套进了手腕，动了动嘴唇，听周栩知那边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似乎在忙，就暂且闭了嘴。
她其实还有话想问周栩知，比如说这是哪，周栩知为什么搭救她，不过问起来感觉会比较尴尬，还是算了吧。
兜兜转转的，居然又欠下周栩知一份人情，她还真是，跟周栩知处于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了。
空气里那股药味越来越浓，浓到像在她鼻子附近飘啊飘的，涂斯的右眼皮又是狠狠一跳。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根据裴公子的药方熬出来的，”周栩知说，“一日三服，可以治你的眼睛。”
涂斯：“……”
良药苦口利于病，闻起来就知道，裴述之开的是一剂好方子。
涂斯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到师妹黑黢黢的药浴，欲语先呕：“呕——”
周栩知似乎也被吓了一跳：“……”
比较那个的是，眼泪鼻涕横流，也没呕出什么来，纯粹是干恶心。
但该来的还是要来。
涂斯呕完抹了把脸，痛定思痛地摸索到了周栩知手上的碗，一鼓作气地喝干——
呃，怎么是甜的？
“这碗是糖水，”周栩知听起来有点不知所措，“应该喝完药再喝的。”
涂斯：“……”
她非常想揪着招牌问，你知不知道喝药这种事情是很需要心理建设的？
周栩知默默地从她的手里拿走了空掉的糖水碗，将药碗往她面前挪了一下。
涂斯再度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索到面前的药碗，皱了皱脸，欲语先呕：“呕——”
周栩知似乎又被吓了一跳：“……”
呕完，她拧着鼻子，一鼓作气地把那碗药干得见了底。
……靠，这药还真是苦得人四大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