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少川认不认识周栩知，涂斯不知道，但裴述之既然认识，想来祝少川也是认识的。
不过眼下顾不上祝少川认不认识，光是看见周栩知，那段她恨不得扔到犄角旮旯里的丢脸回忆就一股脑地全涌上来了，尴尬得她头皮发麻，诡异地产生了一种在高中里再见初中同班同学的错觉。
旁边还蹲着个看热闹的祝少川，感觉更怪了。
涂斯：“……”
不过周栩知都站在她面前打招呼了，涂斯也不能当作没看见，僵硬地寒暄道：“……挺巧啊。”
周栩知还是那种优等生标配的打扮，干干净净的弟子服，腰间一块天山玉，望着她，轻轻地“恩”了一声。
涂斯从前在白玉京被罚着和周栩知一起洒扫的时候，一方面嘴闲不住，另一方面想尽可能地和善良的招牌打好关系减轻负罪感，就算不知道跟人家聊什么，绞尽脑汁找话题，好歹能就着门内的事不痛不痒地聊两句，大多数情况下周栩知听，偶尔应一声。
不过现在没那个必要了，涂斯也不打算跟周栩知在人家米店门口叙旧，客套着说过一句“好巧”，就安分地住了嘴。
见周栩知总是比见楚环或者谢懿，甚至是见楚相思都意外地尴尬一些，大概是因为她和对方的交集深些，还不清不楚的。
不过也不是非得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这些事早在白玉京她就还清了，不是吗？
做好了心理建设，涂斯的头皮稍微放松了一些。
周栩知得了一句客套话，却也没走，似乎有很多话要和她说的样子，兀自犹疑着，叫涂斯右眼皮猛地一跳，不禁愣了愣。
嗯？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涂斯感觉不太妙。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边上的祝少川，后者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暧昧地来回逡巡着，突然被扫了一眼，正纳闷呢，就听米店的伙计从里间出来叫道：“哎，那位客官，是不是您要的两袋粳米？”
祝少川想起来掌柜交代的正事，收了看热闹的心，忙不迭应道：“是。”
说完，人就先去伙计那边交涉了，对涂斯笑了一笑，不讲义气地留下她和周栩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涂斯：“……”
这家伙敢不敢走得再果断一点？
见周栩知酝酿了半天酝酿不出来一句话，涂斯开始琢磨怎么自然地开口跟对方告辞，冷不丁地，这块招牌说话了。
“离开白玉京以后……”周栩知顿了顿，问，“你现在都做些什么？”
“我吗？”涂斯被问得一愣，很快答道，“我也没做什么，随便找了家客栈当小工，打算先攒钱，攒够了就离开这里。”
周栩知听了，眼珠微转，问道：“你很缺钱吗？”
……不是，真缺钱的话，难不成还能问招牌要吗？
涂斯腹诽着，打了个哈哈，道：“没有，钱够用的。”
毕竟掌柜的招聘条件上写了包吃包住，薪资待遇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扒皮的地步，她平日里又没有什么别的开销，接着糊弄周栩知道：“我想四处去玩玩，觉得上路之前最好还是多攒一点。”
周栩知了然，点点头，涂斯以为他要问的问完了，没料到还有一句：“……你想去哪里？”
……不是，问这么细，难不成招牌真有赞助她的意思？
涂斯摸了摸鼻尖，实话实说，道：“没想好，总之不会留在这里。”
原著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地方，她印象比较深的也就两个地名，一个是白玉京的据点，都城，另一个就是师妹他们的老家，徵山，不过要问怎么从白玉京到徵山，涂斯也不知道。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打车的时候问司机师傅。
“那，”周栩知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道，“你日后怎么修习？”
涂斯：“……”
不愧是郑归荑的得意门生，竟然在这里埋伏她。
涂斯一时间不知道应不应该吐槽周栩知放着自己的学业不关心，关心她的学业，默然片刻，还是选择如实相告：“我应该不会再修习了，”反正只是个普通路人，还是老老实实地过普通路人的日子好，“我自己清楚，我不是那块料。”
周栩知闻言，不知道想到哪去了，以为她有苦衷，默默地道：“我可以——”
涂斯心想，你别可以了，你再可以，就可以感动天感动地了。
难道她上辈子真是救了周栩知的命，这辈子周栩知才总觉得自己欠她似的？
涂斯坐在门槛上，叹了口气，直白地拦道：“没必要，就算你可以，我也不可以。”怕不够火候，又添了一句，“我现在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再管我。”
与其说不用再管她，倒不如说不要再管她了。她清楚周栩知是好意，可能看她跟祝少川两个人呆在一起显得十分落魄，所以想要伸以援手。但她一来是真的修炼不了，二来和白玉京接触也觉得膈应，还是放她一条生路算了。
听起来，她还算那种挺不识好歹的人。
周栩知怔着，黑黢黢的眸子直直地盯住她，涂斯后知后觉自己的话有些过分，偏开了脸。
祝少川竟然还没扛着米袋回来？买两袋米用得着这么久吗？
她寻思着跟周栩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没话找话，找出来一句，道：“你今日怎么不在门派里？”
“……公主殿下说要出门派看一看，掌门命我陪同。”
不得不说招牌的脾气是真的好，都这样了还愿意接她的话，也没给她甩脸色。
“哦，”涂斯干巴巴地看了看街道上的行人，找了一圈没找到商流云的影子，问，“那……公主殿下呢？”
“殿下责令我不许跟从，”周栩知垂着眼，道，“说一刻钟以后，她自然会回来。”
这倒真是商流云的作风。
涂斯“哦”了一声，忍不住问道：“那你就在这儿等她一刻钟？”
“没有，定的地点不在这里，”周栩知说，“因为看见你了，我才过来的。”
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