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风阵阵。
昆玉山脚下花叶纷飞。
月白和火红的两道身影缠斗在一处。
言真几乎看不清二人如何动作,只能看到在他们周身不断绽出银白和暗紫光华。
祖甲一手抱琴,一手不断与相弈过招,心中暗暗惊疑。
这人的功力明显比上次交手时要高出许多。
他身上的伤有多重没人比自己更清楚,如今才过去两天,这人不仅满身的伤看起来俱已痊愈不说,功力也仿佛更甚从前。
这不可能。
除非……
祖甲忽然记起很多年前,手下的一位云游方士曾同自己说起过,灵山上那位深不可测的大巫原身是条赤目银蛇。这种神兽的心头血有许多神奇的功效,用于己身可强行提升修为,用于他人则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可这珍贵非常的心头精血,偏就是这位半神的软肋所在。
曾有传闻说,赤目银蛇若是失了三次心头血,立时便会灰飞湮灭。
且不论传言是否言过其实,至少可以肯定失去心血对他的损伤一定极大。
难道巫咸真就如此看重这位乌真转世,竟会不惜自取心头精血来保下她?
如若真是如此……不知道这是他的第一次失血,还是第二次?
若是第二次……
两人如今的功力本就在伯仲之间,交手之时又岂容分心。
祖甲想得出神之际,被相弈寻到破绽全力一击,登时口吐鲜血后退十余步方才停下。
眼看败局将定,他却不见半分颓色,反而将古琴横于身前,冷声道,“你用心头精血强提法力,就不怕今日败于我手之后,再也护不得这小丫头?”
相弈灼灼看向祖甲,月白的长袍笔挺,语声坚定,“只要一息尚存,我定护她周全。”
祖甲眯了眯眸子,果然,他没有否认。
强提法力是饮鸩止渴的法子,只要设法拖延时间,待到强提的法力消退,一身的伤病反噬,那时便是巫咸的死期。
“什么……心头血?什么……强提法力?”
言真捂着嘴呆呆看向相弈,心里痛的厉害。
她深深地震撼于他所言的“只要一息尚存,我定护她周全”。没有哪个女人不会沦陷在这种以命相护的深情里,她也不例外。
然而,她更因为祖甲所言而感到深深的担忧,虽然对他说的话似懂非懂,可她隐约觉得他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件关乎相弈是否还能陪在她身边的事。
她会失去他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紧紧蜷缩起来,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注意到言真脸色惨白地呆立在一旁,相弈再也顾不上祖甲,走近几步略显焦急地询问,“真儿……你怎么了?”
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适时抚慰了那颗正为他疼痛不已的心脏。女儿家的敏锐让她第一时间觉察到不同以往的称呼,“你……叫我什么?”
“真儿……”,他小心翼翼地征求她的意见,“可以吗?”
自与她重逢以来,他日日想马上恢复她的记忆,将自己的真儿找回来,可又不得不日日隐忍,将选择的权利交由她自己。
此刻情急之下,那个在心底复诵千万遍的名字终于忍不住破口而出,他有些责怪自己过于心急,却更有些如释重负的高兴。
“嗯……”,言真重重点了点头。
相弈三千年前的爱人名叫乌真,而她叫言真。
她不知道这算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他或许是在叫她,更或许是在透过她叫着另外一个人。
可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觉得生气或是吃醋,反而感到很庆幸。
她该感谢神女乌真,感谢她是自己的前世。
若非如此,她又怎能有幸遇到相弈这样绝无仅有的男子。
这样好的……相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