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言真杵着下巴坐在床边动也不动。
屋内闷热，汗水浸湿了她柔顺的刘海，丝丝缕缕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终于，她咬了咬下唇，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时钟，“时间差不多了。”
“相弈？”
她回头去找床上的银蛇，这才发现自己想事情想得入神，浑没发现这人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恢复了人身，正盘膝坐在她身后闭目运功。
他身上穿了件银白的长衫，倒是和蛇身时的肤色相差无几，料想八成是用法力幻化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人的脸色比他身上的衣服还要白上几分，隐隐透着几分衰败的惨白。
她正要凑上去看个分明，冷不防面前的人蓦地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子一瞬不瞬地望向她。
言真被这双瞳子看得心中一跳，面上立时飞起两团红霞。她不好意思地扭头看向地面，支支吾吾地说，“啊……那个……你变回来啦。”
“嗯……是不是该出发了……”，他起身下床，还没站稳就踉跄了一下，险些又跌回床上。
言真一把扶上他的胳膊，焦急询问，“你怎么了？”
“没事……刚变回人身还有些不适应。”相弈朝她笑了笑。
其实根本不是因为这个。
他是九头妖王相柳与凡女之子，生而为人身，已经当了几千年的人，又怎会因为化了几天原形就不适应人类的躯体呢。
他明明是痛的，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疼痛，让他连站都站不稳，甚至险些跌倒。
刚刚，他以赤目银蛇的心头精血为引，强行提升法力化回了人身。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遗祸无穷，但却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那天夜里，祖甲是真的想将他置于死地，出手已经尽了全力。他身上所受的内伤，即使是回到灵气至盛的日月洞潜心闭关，怕也得需要一个甲子才能恢复。
如今才过去两天，若是有那索从旁倾力相助，或许还有可能在短时间内重新化回人身，可若仅凭他一人之力，那便无异于痴人说梦。
此刻那索不见踪影，祖甲却好端端的出现在小屯村。想来定是那忠于旧主的灵禽不舍祝融神体，孤身去找了祖甲，又一次着了人家的道儿。
想来以白头秃鹫天下第一凶兽的本事，倒不至于被祖甲轻易害了性命。可那人心有七窍，若仅仅是打算将他困住，那便有无数的法子可想。
可怜那索拥有世间绝顶的战力，却无论如何勤于修炼，始终无法摆脱蠢笨的天性。
不过这样也好。
行走世间三千年，魑魅魍魉见得多了，才明白如那索一般保有纯真的赤子之心，原是件极为难得的事。
永远单纯，永远赤忱。或许这便是他的主人祝融所希望看到的吧……
那索想来应是性命无虞，若是今日与祖甲一战之后能够尚有余力，就去将他寻回来。
若是………
“你真的没事吗？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繁杂的思绪被言真关切的话语打断，相弈勾着唇角摇了摇头，“没事，咱们走吧。”
“真的不用叫上那索一起去吗……”
“他怕是已经被祖甲困在某处，现在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是………”
言真还要再说，却听窗外传来一声嗤笑，“小丫头，你可不怎么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