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墓的发掘非常顺利,短短三天就完成了浅层作业。
相比较而言,一号墓坑那边的进展却十分缓慢。
由于地层坍塌,器物坑原有的建筑结构几乎全部被摧毁,给古器物的挖掘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郭孟宗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把相弈请过去商讨对策,让留在二号坑的队员们先自行开展深层挖掘,并叮嘱他们一旦遇到任何异常或危险,立即停止一切作业全员撤离。
有了相弈的加入,一号墓坑的挖掘总算有了起色,就在他同郭孟宗一起敲定新的挖掘方案的当天下午,一号坑就出土了大量刻有甲骨文的兽骨,其数量之多乃历年考古活动之最。
这些兽骨上所记载的信息对于破译甲骨文字,了解殷商历史的重要作用不言而喻。连一向老成持重的郭孟宗都喜形于色,冲着队员们高喊了句,“晚上加菜,我请客!”
因为一号坑的重大发现,考古队晚饭时很是热闹庆祝了一番。
郭孟宗终于卸去了连日来沉在心头的重重压力,酒兴十分浓厚,拉着相弈喝了一杯又一杯,“相顾问,这杯酒一定要敬你,多亏了你的提议,今天才能这么顺利。”
“您原先的方案已经十分详尽,我不过略作完善罢了。”相弈口中谦虚着,抬手饮尽了杯中之物。
浊酒入喉,立时激起胸腹间一片灼痛,可这次,身边却再也没有了那个劝他少喝的人。
祝融是上神之体,法力高深,尚且被人做成了一具无知无觉的容器。他的躯体里虽还住着自己那颗腐朽的灵魂,可与行尸走肉倒也没什么分别。
思绪纷乱间,相弈又倒了一杯酒送向唇边,竟有些希望自己更疼一些才好,能感觉到疼,至少证明自己还活着。
当年为了尽快救醒处瀛,他将嗜音蛊引渡到了自己体内,之后来不及调息驱蛊就又赶去祭坛阻止祖甲的阴谋,仓促情急之下,只能强行将蛊虫压制在胃腹之内。
谁想到后来连番巨变,蛊虫不舍这灵气充沛的身体,竟趁机牢牢长在他的体内。即使此后千年他一直设法驱蛊,却始终未能如愿。如今,只要他一动用灵力,体内的蛊虫就会兴奋躁动不已,疯狂啃噬他日益脆弱的脏腑。
这具身体其实早就不适宜饮酒,不仅不该喝酒,还有很多旧患禁忌,脆弱破败得简直不像一具半神的躯壳。
相弈心中自嘲自厌,面上却带着笑意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倒着烈酒。
明明腹中已经揪痛难忍,叫人只想蜷缩起身体狠狠的揉按,可他却自虐般地拼命挺直了脊背,任由那脆弱的部位渐渐冷硬成了一片。
正要再斟一杯酒,身后却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相顾问,我有些学术问题想要请教,您现在方便吗?”
“……”,他诧异的抬起头,一双泛着醉意的眸子呆呆看向言真,一时怔愣着没有说话。
倒是坐在身边的郭孟宗笑着打发道,“你这孩子,我和相小友正喝得开怀,你的问题留到明天再说。”
言真一向最擅长缠磨先生,当即矮下身子抱着他的胳膊摇晃起来,“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若是今天不能解惑,怕是整夜都要失眠了。先生你就行行好,把相顾问让给我一会儿嘛。”
郭孟宗被她磨得没了脾气,“你呀,叫你师弟看见了,又要说我偏心。”
“他敢,”言真娇嗔地瞥了一眼远处无辜被波及的郁奇,“我跟在先生身边的时间比他久多了,本来就该更疼我。”
郭孟宗半是无语半是好笑的摇了摇头,对着相弈说道,“相小友,我这学生算是被我骄纵坏了,不过她平日里倒也勤奋,也还算有几分天赋,劳烦你替我多教教她。”言下之意就是默许了自己学生半途抢人的无赖行径。
言真闻言满意地弯了弯嘴角,起身看向那个早已面色惨白的男人,抬手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这里太吵了,我们出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