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吹来一阵裹着青草香气的微风。
风轻柔,少年笑得缱绻,“姐姐,我饿了……”
“……”
那索明明跳下去之后就再没有上来,救了自己的分明就是相弈,可为什么现在站在面前的又成了那索,那相弈去哪儿了?
言真满腹的疑惑摸不到头绪,警惕地后退半步,“你到底是谁?”
“这很重要吗?”,少年颇感受伤地叹了口气,“我救了你,你却害怕我……”
“……”
身为一个研究历史的人,确实不该对未知感到害怕。
郭先生带的每一届学生,给他们讲的第一课都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言真至今仍记得自己入学那年,先生对她的教诲:“咱们研究历史的人,有很多事情弄不明白,这很正常。我们不要神化历史,更不要妖魔化它,对于搞不清楚的事儿,要知敬畏,肯钻研。可你们切记不要怕它,一旦心生惧怖,历史的真相便会离你远去……”
可可可……在墓坑这种让人容易多想的地方,一下子那索突然出现又消失了,一下子相弈突然出现又救了自己,一下子相弈又变成了那索,这俩人就这么在自己面前轮番上演大变活人,这搁谁身上能不害怕啊……
“嗯……”
少年的这声呻吟其实很轻,但言真此刻草木皆兵,闻声立即警觉地看过去,这才发现这人正用手撑着树干摇摇欲坠,眼看就要一头栽到地上。
女孩子毕竟都是心软的,见状一时也忘了害怕,双手紧张地扶住少年的胳膊,“你这是怎么了?”
少年人的身量还未长开,只略略比言真高上半头,此刻,正好顺势将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用委屈巴巴的声音说,“都说我饿了,现在……胃好疼……”,耳鬓厮磨间,他压低了嗓子接着说道,“你……还有桂花糖吗?”
果然是相弈……
言真脑子“嗡”的一声,只觉全身上下所有的气血都涌到了脸上,手中扶着的胳膊顿时成了烫手的山芋,推开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想起口袋里还有早上出门时装的两块桂花糖,她结结巴巴地开口,“有……有的,你能不能先……先自己站一下,我给你拿……”。
“噗……”,少年模样的相弈低低笑了笑,额头慢慢离开了言真的肩膀,又倚靠回身后的那株矮树上。
言真手忙脚乱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糖,等抬眼再看时,面前的人已经又变回了自己的容貌。
刚刚在墓坑里的时候情急之下没顾得上细看,这会儿才注意到这人今日又换了件中式长衫,辅以银线绣制的紫藤花纹,气质清淡疏离,倒是让人想起古书里描绘的那种白衣飘飘的谪仙。
“他怎么有这么多衣服。”
“什么?”树下的人柔声问道。
“啊?”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没留神将心中所想嘀咕了出来,言真顿时羞了个大红脸,“没什么……我是说……”
她低头捋了捋鬓边的发丝,声如蚊呐,“你穿这个还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