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丑时将至。
自臷民国王帐所在,忽地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而起,伴随无数尖锐的哭嚎刺破了寂静黑夜。
“走水啦,快来人,走水啦!”
“啊!都是死人!王上的寝殿里都是死人!”
“大王呢?可有人看见大王?”
“大王骑马往城中去了!”
有云遮月,大地陷入一片漆黑。
风起,云散,重见天日的圆月竟染上了一抹诡异的腥红。
一骑自城外驰来。
是通体漆黑的战马,头颈高昂,鬃毛飞扬,四蹄腾空之时,掀起阵阵飞烟,恍若神兵天降。
马上之人身着乌金大氅,隐约可见金线绣成的四翼腾蛇纹路,一头乌黑的长发并未束起,正随着夜风四下翻飞,肆意张扬。
有人在睡梦中被异响吵醒,揉着惺忪睡眼从床边坐起,摸索着点燃了烛火。
下一瞬,便有利箭破空之声传来,灯烛应声而倒。
烛火引燃床头纱帐,床边一应陈设霎时便被火舌吞没。
那无辜之人用力拍打着身上的火星,跌跌撞撞地奔向门口,放声高呼“救命啊!走水啦!”
街坊四邻被求救声惊醒,一片熙熙攘攘鸡鸣犬吠之声中,越来越多的屋舍亮起了烛火。
于是,更多的利箭破空而至。
一簇簇箭羽朝着光亮之处绝尘而去,原本静谧安宁的街巷,转眼间已被火光吞噬。
“是火油!这箭头之上涂了火油!”
“火油易燃难熄,我家都要被烧完啦!”
“大家快一起救火!”
人们七手八脚的提来水桶灭火,然而远远比不上火势蔓延的速度。
很快,人们意识到再不赶快出城,只怕连性命也难保。
“城门上锁了!”
“出不去了!”
“快来开城门!”
“谁来救救我们!”
哀嚎声四起,无数火人在城中奔跑,宛如人间炼狱。
火星四溅,哭嚎声渐息。
只余滔天火光,带着席卷一切之势,让整座城池恍若白昼。
镜湖,瑶光阁。
商王祖甲此刻已经换上了一件绛红色狐领如意锦袍,懒洋洋地倚坐在9层观礼台的石栏边,“这季节围个赤狐领子,果然还是有些热了……”
身后老奴嘿嘿一笑,接话道,“更深露重,原是寒气逼人。大王会觉得热,这一来么,自然是因为您如今已经服下那苗疆圣药无极丹,本就不惧严寒,二来么……”白发老奴躬身望向城中那一片火色,“今夜臷民的火烧得这样旺,怕不是连这镜湖的水都要烧沸起来了,连老奴都觉得有些热了呢。”
祖甲闻言眯了眯眸子,似是极为愉悦,“处瀛的那位祖父倒是端的会挑地方,这瑶光阁的观礼台,果然可以遍览臷民城中景色,尤其此刻,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呢……”顿了顿,他幽幽问道,“城中的弓箭手可都隐蔽妥当了?”
“大王放心,他们今夜穿的是臷民国神射营特制的箭衣,用的也是臷民军中统一规制的羽箭,若有人看到,只会认为是臷民王麾下亲卫在自家城中大开杀戒。”
“哦?”祖甲垂眸掸了掸纹满锦绣花簇的袍袖,“看来处瀛这次真是疯了个彻底……自己妄造杀业也就罢了,竟然还唆使麾下亲兵大肆屠杀百姓,真是让孤这个旁观者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一身红衣的男子支起手肘托着下巴凭栏远望,“不知时至今日……孤可还吃得起你们臷民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