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尖锐难听的啼鸣再次从山缝上空传来,乌真忽然福至心灵,伸手指了指头顶上方。
“难道是因为它?”
“正是”,银白的蛇头高高昂起向上望去,似是要透过那处狭长的缝隙找寻空中白头秃鹫的踪迹,“此鸟原是火神祝融所饲的灵宠,为了抗衡水神共工与我父,祝融与大禹缔结了盟约,还将此鸟也赠与了他。”
“后来……”,温润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我父身死,这白头秃鹫便被大禹派来监视于我,若我安分避世便罢,一旦有任何异动,此鸟立时就会对我发起攻击,不死不休。”
“可这白头秃鹫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一只灵智未开的凶禽而已……”
乌真想不明白,且不说那相柳是上古凶神,法力高深莫测。便是巫咸也是早已修成人身的半神之体,其修为之高远非普通灵蛇可比,为何会惧怕这只甚至不能化为人形的禽鸟呢?
“神女有所不知,它自雏鸟时便被祝融以各种灵蛇喂养,一身灵力皆由蛇类内丹所化,极为克制蛇族术法,本就是祝融专门用来对付我父相柳的猛禽。”
“原来如此,那你父亲……”
乌真本想问相柳那样不可一世的九头妖蛇,后来是否真就败于此鸟之手。可转念一想,他毕竟是巫咸的生父,如此妄议已逝的先人,未免过于不敬,后面的话便不好意思再说出口。
巫咸自然清楚她想问的是什么,更清楚自己的父亲确然是做了许多于人间绝无益处的错事。
可是,他同样忘不了自己年幼时,父亲一手揽着母亲,一手抱着自己开怀大笑的样子。那时的他,与世间一切疼爱孩子的父亲并没什么两样。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我父向来心高气傲不惧因果,万般作为早已与天道相去甚远,即便没有此鸟,怕也难得善终……”
明明就是父亲恶事做尽、咎由自取,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更像是在为他做着苍白无力的辩解。巫咸蓦地涌起一股自厌的情绪,本就低沉的声音愈加低弱下去,渐渐听不真切了。
“……”
乌真天生可与万物共鸣,五感本就极为敏锐,此时虽然不知巫咸想到了什么,但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无比低落。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因为自己提起了人家的亡父勾起来的,乌真有些挫败的揪了揪辫子,企图往回找补一下。
刚巧此时,白头秃鹫又扯着嗓子嚎了一声。
“那啥,大巫你觉不觉得这鸟儿叫得特傻?”
乌真尽力摆出一副灿烂的笑容讨好地看向银蛇,却不知这笑容落在某人眼里着实是冒着几丝傻气。
于是,温玉般的声音里便蕴含了一丝笑意。
“神女聪慧,此鸟修为极高,可惜天性愚笨痴傻,也不知是不是从小蛇毒喂多了的缘故。若非如此,本该早就开了灵智化为人身。”
这人还真好哄,乌真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