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结束在最浓烈的时候才刻骨铭心。
*
杜蕴识也是这样认为的。
手术刀刺破皮肤的时候,她已经失去知觉了,倒是也感觉不到痛。
甚至还松了口气。
扮演这么久,她觉得自己压抑得都快人格分裂了。
“嘿。”
旁边的东西冷不丁地碰了碰她。
是真的触感冰冰凉。
也是这个动作让她惊奇地发现,原来自己飘在了半空中很久了,身体也变成了透明状。
对哦,她已经挂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接受良好地打招呼:“hello啊,怎么在这儿?”
“等你。”
“哈?”
这句话莫名让杜蕴识想到了来“接人”的地狱使者。
系统看了眼手术台上血流不止的病人,微微惋惜。
“要是你跟我签订了契约,说不定就不用死得这么惨。”
它也不用在这个世界白忙活趟,翻遍了都找不出一个靠谱的宿主。
系统机械声音里竟然品出了些幽怨。
杜蕴识心不在焉道:“是嘛。”
“下次,下次一定。”
“真的?下次是什么时候?”
好不容易逮到她松口的系统着急得问。
“等我再被流放。”
说完这句话杜蕴识就轻轻地飘走了。
“诶?!”
好像知道了很了不得的事情。
*
变成一缕灵魂,飘荡于自己尸体上方,那感觉还是蛮新奇的。
系统飘在她身边。
两个非人类的家伙窝在医院的走廊里。
“手术出现了意外,病人没抢救过来,请节哀。”
医生说得很委婉。
霍衔好像很生气,杜蕴识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看着像恨不得立刻炸掉医院。
“最好的设备,最好的医生,你和我讲什么意外?所有方法都试一遍!这么简单的事不知道吗?!”
那张英俊的面容在怒吼中都有几分扭曲。
医生们诚惶诚恐,声音愈发小了起来。
“人死不能复生...霍先生。”
霍狗还是一如既往的狂躁。
“天凉王破”的台词被他用在了这里。
系统感叹了句:“没想到男主也有死缠烂打的时候。”
说好的霸道总裁风度翩翩呢,它只觉得男主此刻客串了隔壁的暴君戏码。
杜蕴识使了个眼刀,说:“嘘。”
不要影响她看戏。
系统:“...”
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眼神涣散,脸上布满了斑驳的泪水。
喉咙哽咽着可是也说不出话。
怀里的人冰凉,他的心也跟着一层一层凉透了。
表情晦暗,像是迎来了世界末日。
杜蕴识承认霍狗落泪的时候她是有几分怜惜的,不过转瞬即逝。
系统:“他好爱。”
杜蕴识:“一般般吧。”
谁让他之前总摆出冷漠的姿态,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把人捧在面前的真心碾得稀碎,可不是哭几次就能弥补的。
系统偷偷瞄了下杜蕴识的脸,发现对方此刻真是冷酷的像是冰雪女王。
联想起杜蕴识表现得那副爱惨了的模样,两厢对比,它不寒而栗。
系统颤抖着问出那个问题。
“你不爱他吗?”系统又补充了句,“哪怕一点点呢?”
杜蕴识抱着手,“怎么可能不爱。”
系?纯爱战士?统松了一口气。
下一句话去将他击碎。
杜蕴识微微一笑,“但我更爱我自己。”
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
对于正在上演的苦情剧,她毫不留恋地转过身。
*
某个昏黄的下午。
天色像凝结的琥珀,笼罩着一望无际的绿地。
这是杜蕴识离开的第五年。
墓地前中的橘子树从一颗小树到逐渐发芽茂盛。
每次他来这儿都要带一些东西。
有时候是鲜花,有时候是逛街时偶然遇到的摆件,还有他资助学生写的信。
这些都是他以杜蕴识的名义做的。
他藏有私心,希望这些能给她积攒些福分。
霍衔展开信件,缓缓地念,好像常埋于此的人真能听到。
“你好,未曾蒙面的人...”
“感谢您的资助,现在我已经高中毕业,如愿考上了理想的大学。”
“要是能见您一面就好了。”
到这里霍衔停顿了下,他镇定自若地将信收起。
“哼,要见也是我先见。”
下属站在远处,:“...”
自从夫人走后,霍总似乎比原先温和了不少,唯有在杜蕴识墓前会流露出几分从前的模样。
让人看了胆颤心惊。
霍衔轻轻抚摸着墓碑,余晖照射着有丝丝温度,不至于会冷。
他之前藏起自己的真心,不敢轻易表露情意。
他本能地觉得,谁付出的情爱越多,谁便落在下风。
“对不起...”
霍衔喃喃道。
如果不是因为他执意要把杜蕴识留在身边,她应该会顺顺利利地完成学业。
她那么喜欢读书,那么优秀。
如果不是遇见他...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离你很远,不去打扰你。”
霍衔的双眼多么悲哀。
可他的嘴角却是上扬的。
在他难得一见的微笑中有太多悲伤,让人看了也快乐不起来。
又有太多苦恼,让人可能把他的笑误认成愁容或发抖。
平时他的笑温和却没温度,只有他对前额年轻妻子的墓碑时微笑时例外。
在那时他的笑容会带着未亡人的温柔,仿佛他已经看见她眉头刻着:某某之爱妻在此长眠。
橘子树微微晃动,像是对着背影告别。
【恭喜达成结局“生者之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