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姲姲可要时刻看好了。”
梁少虞哑声道，话里的意思又如何不是在挽留？
如果她不看着的话，他不会管自己死活。
“少虞哥哥！”
姜珞柠胸脯倏地起伏，呼吸微促，对于他这话表现出极大的怒意。
可过后，两行清泪挂在苍白的脸颊上。
“少虞哥哥，你别这样……”
姜珞柠泣不成声，她又如何不想与他长相守呢？可她的身体不争气啊。
梁少虞抬手慌乱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她说的话，他怎么能答应？
他可以什么都没有，唯独不能没有她。
若不然，他会疯的，真的会疯的……
“少虞哥哥，姲姲好痛呀。”
心痛，头痛，哪哪都痛。
“姲姲，别多想，乖。”梁少虞宽声安抚她，不敢让她情绪波动过大，这都是万万不可的事。
而姜珞柠也捕捉到这一点，软话说了个遍，就是想让他在自己走后别不顾自己的身体。
梁少虞并不想答应，她不在了，他岂能独活。
“爹爹那边，少虞哥哥要替我照顾好爹爹。”
如今才发现爹爹已经年迈，她可真是不孝。
梁少虞滚了滚喉结，墨黑的眼眸深深地望着她：“……好。”
他会打点好一切。
姜珞柠破涕为笑，还想和他说说话，可眼皮沉得很，她想要歇息。
“少虞哥哥……我乏了。”
她的话让梁少虞脸色骤变，又见她摸着他的脸，软声道：“不想一个人，少虞哥哥陪陪我。”
听到这话梁少虞才阴转多云，姲姲只是想歇息，不是其他意思。
“嗯，少虞哥哥不会让姲姲一个人的，别怕，少虞哥哥永远陪着姲姲。”
无论姲姲要去哪，少虞哥哥都永远追随陪伴呀。
他勾了勾唇，黑眸里映出怀中人从未见过的病态的疯狂。
鼻息间是她熟悉的味道，使得她心安下来，终是抵挡不住困倦陷入沉睡。
她寐了，身边的人却睁着眼睛紧紧盯着她看。
梁少虞也是困倦的，自姜珞柠出事后，他几乎没有合过眼，他亦不敢闭上，怕闭上后再也见不到她。
他虚虚地抱着她，却不敢用力，怕自己弄伤她。
感受到她微弱的气息，整个心腔都是苦涩酸痛的，他如同走不出困境的困兽一样，压低声音喃道：“姲姲，无你亦无我。”
“若你不在，你说的那些，我一个都不想答应。”
“所以，求求你，别离开我……”
“姲姲…姲姲……求求你！”
男人嗓音沙哑的厉害，墨眸幽深暗炙，蕴藏着想要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
可惜啊，陷入沉睡的人一句话都听不到。
他的祈求，亦得不到回应。
姜珞柠又开始进入昏睡状态，期间昭慧来看过她，可因为宫中发生变故，没能多待，也没法见到清醒点她。
镇国公府的气压仍旧低到极致，犹如一团巨大的乌云遮盖在府邸上方，狂风暴雨时刻准备着。
府里的大夫没有断过，每日还有人前来。
因着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镇国公扬言无论什么法子，只要能让夫人醒来皆可得到重赏。
疯了，他真的疯了，只要能让姜珞柠醒来，什么代价都能付。
可饶是这样，也没人有这个本事让她醒来。
梁少虞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身上戾气厚重，看向人的目光阴鸷诡谲，森寒刺骨。
看着他这样，身边的人也于心不忍，但也没有办法。
身为梁少虞的属下，深知夫人在主子心中的地位，谁也比不上的存在，如今夫人……又如何能劝得动呢？只能尽最大努力去
昏睡良久的姜珞柠终于再次醒来，只不过这回的她几乎是吸气多呼气少。
先前养出来的肉被这场病完全折腾掉，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似乎更小了。
她被梁少虞抱在怀中，面色是病态的苍白，好似下一秒就能破碎一样。
“少、少虞…哥哥……”
她的声音变得弱小而嘶哑，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似是每说一个字都需要耗费她巨大的力气。
“少虞哥哥在，姲姲别怕，乖，姲姲别怕。”
梁少虞握住她的手，声线沙哑，豆大的泪水一颗一颗顺着眼眶夺目而出，砸在衣裳上，很快就濡湿上好的布料。
“爹爹……”她又朝相爷叫道。
相爷伸手摸了摸她，泪如泉涌。
她想叫菱华，可是张嘴时连呼吸都是痛的，眉眼间的痛苦尽显，流露出几分凄苦哀愁。
稍微地缓了缓，她才开口，声音低得只剩下气音：“菱、菱华。”
菱华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她家小姐怎么会如此？
把身边亲近之人都叫个遍，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不复往日的光彩，而是充满了沧桑和疲倦。
“你们、你们都要、要、好好…好好的呀……”
她艰难挤出一句话，眼角含着泪，黑曜石般的双眸愈发涣散，病痛快要将她折磨至死。
厢房里只有她的声音，没有人说话，她又断断续续道：“要、要好…好好的……”
她苍白的唇瓣颤抖几瞬后，薄薄的眼皮缓缓阖上，眼角的泪水滑落，手也无力垂下来。
酉时，镇国公夫人逝。
镇国公夫人逝后，镇国公疯了！
抱着尸体不言不语，一动不动，若是有人要分开他们，镇国公像是吃了疯药一样，情绪激动颈脖青筋暴起斥退，不让靠近。
相爷没有说什么，只让人去准备丧事。
相爷都不管，其余人又能说得了什么？
“姲姲，你明明答应过少虞哥哥的，不会抛下少虞哥哥，为何却食言了？”
“姲姲别怕，少虞哥哥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别怕……”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眼泪不断往下流，他想要大声嘶吼，想要宣泄出积压在心里的情绪，可是嘴巴张开了，怎么也叫不出来。
怀里的人体温已经凉透，如同他的心一样，也凉彻底。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想，这些都是假的，是一场梦。
姲姲说过的，不会抛下他，会与他长相厮守共白头。
是梦！！！这一定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