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珞柠露出淡淡笑容，“爹爹要是不喜欢姲姲的话可就惨咯。”
相爷听了她的玩笑话终究是忍不住潸然落泪，原来他和阿箐的女儿，都长那么大了。
“爹爹别哭，姲姲不想爹爹这般难过。”
姜珞柠想起身给相爷擦一下脸上的泪，可是身体痛啊，起不来。
她现在连动弹一下都难，如何能起来呢？
痛感似能让她的脸色又白一点，也更撕裂她的神经，难以承受。
相爷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哽咽道：“爹爹不哭，姲姲要好好的，爹爹才不会难过。”
姜珞柠何曾不想答应呢，可她做不到呀。
痛感虽然强烈，但她的意识却变得有些模糊，只能咬紧唇让自己清醒一点。
无血色的唇上印着浅浅牙印，她说：“爹爹，如果我不在了……你和少虞哥哥一定好好的，莫要过于伤怀。”
人在离去前是有感觉的，姜珞柠知道自己油尽灯枯，已经快熬不下去了。
“姲姲，没有你，我们如何享受天伦之乐？”
相爷哽咽问她，真的无力回天了吗？
苍天真是不公啊，他年轻时夺走了他的爱妻，如今又要夺走他的爱女，想他姜铭栎这一生都在为国呕心沥血进来，尽忠职守，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姜珞柠闭了闭眼，“爹爹，这是女儿的心愿，你答应好不好？”
相爷老泪纵横，拍了拍她的手，答应她：“……好。”
姜珞柠闻言又扯起唇角，还有好多话想说，可是她困了，想闭上眼睛。
她这回咬了自己的舌头，比咬唇还能清醒，语气里弥漫着浓浓不舍：“爹爹，少虞哥哥爱钻牛角尖，到时候劝劝他吧。”
少虞哥哥……真的让她很放心不下。
先前有一次她病得很严重，少虞哥哥也是一直守着她，直至病愈后，他也没能放松，夜里就寝时也不寐，生怕她再出事。
这还是她偶然一次惊醒发现的，不然都不知道他这样。
看着那双极似亡妻的眼眸，相爷说：“好，爹爹答应姲姲。”
“谢谢爹爹，爹爹也是。”
姜珞柠看着生了华发的父亲，心里酸涩，眼里的泪更是止不住要流出来。
为人女，她无法尽孝，为人妻，她亦无法与夫君长相厮守。
如此看来，她没一点可取之处。
哭着哭着，她撑不住了，眼皮好重，没办法再坚持清醒。
“爹爹，女儿太乏了，对不起……”
她的声音小到差点听不清，但相爷还是听见了，心里咯噔一下，忙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存在，这才稍稍松一口气。
幸好不是……他的女儿还活着。
彼时梁少虞走了进来，与方才的邋遢模样相比，现在的他是玉树临风的谦谦君子。
“岳父，姲姲如何？”
梁少虞步伐匆忙，却没有弄出动静，生怕扰了拔步床上的病美人。
“歇下了。”
相爷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压低声音与他说话。
梁少虞一脸苦涩，才刚醒没一个时辰，姲姲又歇下了。
“岳父，我没能护住姲姲，一切都是我的错。”
梁少虞自责，一切都是他的错，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是他害了姲姲，把心爱之人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他啊。
相爷清楚自己的女儿为何会小产，说不怨是不能够的，可这又并非是女婿的错。
“别多想，好好照顾姲姲吧。”
他抬手拍了拍梁少虞的肩头，过多安慰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他心里也苦。
梁少虞点头，眼中的忧伤怎么也藏不住。
相爷又回头看一眼奄奄一息的女儿，掩面离开。
看着拔步床上的病美人，梁少虞只觉得心口被人猛然紧攥，痛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该怎么做才能救姲姲？
如果要他的命来换，他是极其愿意的，可是天底下谁能有这个本事呢？
答案显而易见，没有的，没人有这种能力。
病美人又昏睡一日半才醒过来，精神似比前两日要好不少，隐隐有要痊愈的预兆。
“少虞哥哥，不是让你好好照顾自己么？怎的又如此？”
姜珞柠苍白一笑，话里都是娇嗔之意。
她醒过来本该欢喜才对，可梁少虞却高兴不起来，姲姲这样……更像是回光返照！
“少虞哥哥！”姜珞柠轻撅嘴巴，不满梁少虞发呆，似要他满心满眼是自己才行。
梁少虞压下眼里的悲恸，见她要起来，便伸手小心翼翼扶她，靠在自己怀中，语气温柔无比：“姲姲可还有哪里不适？”
姜珞柠挨着他才心安，“还好痛。”
她自小就被娇养着，特别怕痛，也从未有哪一次这般痛过，就连生病也没有。
梁少虞满眼心疼，“是我不好。”
姜珞柠握住他的手，不赞同道：“胡说，少虞哥哥最好了。”
不好的人是她啊，她没护好未出世的孩子。
“少虞哥哥，我们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
她已经命在旦夕，想好好珍惜与少虞哥哥在一起的时光。
梁少虞听出她的话外音，猩红的眼底暴戾泛起，但害怕被她发现，极力压下眼底的疯狂，低语：“好，不提了。”
她弯了弯唇，抬手想要去抚摸他的脸，纤细的手颤颤巍巍的，使不出多少劲。
他握住抚向自己的侧脸，温柔道：“干净的，不邋遢。”
姜珞柠听到他说这话，禁不住想要发笑，但一笑就牵扯到腹痛，使得她紧皱眉头痛苦低吟。
“姲姲……”
“没事，就是想笑少虞哥哥，看来少虞哥哥笑不得。”
姜珞柠用指尖轻轻描摹他的眉眼，少虞哥哥可真好看呀，怎么看也看不够。
她轻吸一声，娇娇柔柔开口：“认识少虞哥哥真好。”
“少虞哥哥亦是。”
没有遇到她之前，他不曾想过自己还有光明的未来，直至她的出现，如同耀眼的火把，照亮了黑暗中的他。
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她还想和他说更多体己话，可是不能够了，只能直入正题：“从前少虞哥哥不爱惜自己，以后可不许这样哦，不然我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