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的阴霾下,人类最原始的恐惧感被无限的放大,出于求生的私欲,尚且活着的所有人都在以各种形式做着最后的奋力一搏,或是瘫倒在地,乞求饶恕,或是背水一战,奋力突围,努力是无可争议的一致的,行为却是五花八门的,或许正是由于这一点,整个战场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的常规秩序可言。
一路浴血拼杀,特雷沃竟然再也没有看到一个除他自己以外尚且还在奋战的士官,这一路走来,他甚至连军团长的影子都没有看见,但此时他已经全然顾不上那么多有的没的了。
当特雷沃再次看见军团长的妻子的时候,那个可怜的年轻女士早已经彻底断了气,脸色煞白地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见此情形,在那一刹那间,特雷沃的心中可算是真正的五味杂陈,但很快这种复杂细腻的情感就被一种深深的忧虑感给覆盖住了,军团长夫人暴毙战场,而科马克一行人的处境想必又能够好到哪里去?
或许是尚且没有发现科马克的尸体,抱着科马克仍然活着的这一想法,特雷沃仍然没有就此放弃,他带着残余的三两个手下循着断断续续的痕迹,力图追到科马克一行人,但这谈何容易。
兵败如山倒,大部分的士兵都投了降,敌军就像浪潮般持续不断地从四周向特雷沃涌来。
但是,俗话说的好,置之死地而后生,反正事已至此,特雷沃再难收场,那么换句话说,特雷沃此时已经再无顾忌,没有了约束的人,往往可以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力,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越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死人堆,不知自己身边到底又换了几波的人,终于在大雨和阴云的掩护下,特雷沃踉踉跄跄、横冲直撞地突进了山后的密林当中,躲开了大部队合围并不意味着就此安全,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被地方用来收割残兵败将的斥候起兵发现那也是难逃一死的,特雷沃清晰地明白现在还不是放松下来的时候,但纵使他的内心之中再怎么的坚强缜密,人的肉体是有极限的,遍体鳞伤的特雷沃在奋战了一个昼夜后已经再没什么逃跑的力气了,在彻底倒下去之前,他必须想到合理的躲藏方法。
事实上,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幸运的多,在意识彻底与肉身脱轨的那前几秒,在一片绝境中,特雷沃偶然在林间一个水塘的隐秘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洞窟,由不得特雷沃去做任何地思考,他机械般地驱动着自己那沉重的躯壳一下子便扑进了洞中,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完全地隐藏起来,在扑进洞中的那一刻,他便瞬间失去了意识。
特雷沃的鲜血顺着泥地上坑坑洼洼的凹槽向四周肆意流淌,腥臭的血液与青涩的草香无缝地交织在了一起,真不知这奇特的气味有能引过来一群什么样的人或事。
战斗自特雷沃撤出一线的那个时候开始便已经可以正式宣告结束了,但是它并没有真正的结束,或者说它的性质在那一刻便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元老院的部队并没有因为叛军的溃散和投降而就此收手,他们仍然在进行着有组织地、肆无忌惮地杀戮,无论是对于溃军还是已经投降了的战俘,战斗结束了,可杀戮却愈发激烈,这早已脱离了战斗的范畴而变为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无论是元老院的将军也好还是元老院的普通士兵也罢,他们全然没有要就此收手封刀的意思。
这种大规模的屠杀最终持续到了场上已经几乎找不到了一个活着的叛军为止,在一片血海中,元老院的部队重新整了队,一脚深一脚浅地趟着血水向远处的菲迪尼城的方向进发了过去待大部队尽数离去后,一片狼藉的战场上突然间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了一群黑衣骑士,他们一个个在尸体间来回巡游,似乎在认真地寻找着什么,确认着什么,但凡遇到什么还没有死透的军士,他们总是迅速上前去补上一刀以确保对方完全地死透。最终,从他们失望的表情下,大致可以猜到一个答案,他们并不满足于发现的现状,他们的目标还没有完全地达成。
领头人吹响了别在腰间的一个骨哨,哨子霎时间便发出了一种刺耳的响声,伴随着尖锐的哨声,四周瞬间便再次躁动了起来,一时间,山下、山上、林中、林外,不知从哪儿就这么突然间冒出了一大批身披黑色斗篷骑士,他们骑着快马,三三两两地结队行动,在战场的四周疯狂地巡回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而另一边,躲在树林中的科马克等人早已是一群惊弓之鸟了,本来以为敌军大部队撤离后他们就暂时安全了,结果没想到在敌军大部队离开后,走出树林时竟然迎面一头撞见了一队正在寻找目标的黑衣骑士,在惊恐之余,科马克赶忙向林中再次跑去,他仅剩的两个亲信为了给他和军团长的幼子争取到逃亡的时间纷纷自愿殿后,双双地交代在了那儿。
就这样,科马克再次孤身一人地抱着军团长的幼子逃回了密林当中,只不过这一次后面多了一群紧追不舍的黑衣人。
意识到无法快速脱困的科马克开始重新寻找去了临时地避难处,在阴差阳错地鬼使神差下,他竟然也来到了特雷沃到达过的池塘旁边,顺着血腥味,科马克发现了隐藏在高草丛中的洞穴与倒地不起的特雷沃。
而这个时候,科马克身后的追兵也摆脱了科马克亲信的阻拦,快马加鞭地追了上来,眼看就要重新找到科马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