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厉撒了那么多自以为美好的谎言,其实都是在真相揭开的那一瞬,不断地在她的心口上加上一把又一把的刀子。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完美的谎言也不会支撑一辈子。
洛轻眠想要的从来不是表面的岁月安好,而是两个人可以一起并肩的风雨同舟。
可惜,察觉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她是他的光,可是自己却亲手熄灭了她的光。
她该恨自己的。
……
房子里光线太暗,他的神色显得愈加晦暗不明,声线却依旧如常:“我已经通知过厉寒渊了,他说不必救你。”
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所放弃,还有比这更可悲的吗?
厉薄凉愣住,忽然不可抑止的大声地笑出来,却显得有些悲凉:“好一个不必救我,好一个不必救我!”
冷厉看着他,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
像厉薄凉这样对人对己都刻薄淡漠到极致的人,自己的儿子会漠视他也很正常。
更何况,厉寒渊不是傻子,没必要在这场早已经败下阵的棋局里继续挣扎,更没必要自取其辱。
“寒渊是个好孩子,只可惜这辈子,没见过他妈。”
厉薄凉的每一步棋,都是他早就算好的,包括生一个儿子来继承厉家,替他报当年的仇,也是他理性计划中的一部分。
至于他的母亲,早就在自己不断地折磨下,不知所踪。
在没有爱的家庭里长大,他对自己抱有恨意也是应该的,他心知肚明,却从未放在心上。
后来,厉薄凉被判决死刑。
在人生结束的最后一刻,他那双苍老的浊眼看着空缺的亲属探望席,他竟然心头愧疚。
其实,孩子是无辜的。
——
处理完厉薄凉以后,冷厉从破旧的房屋里走出来,站在矮山的边缘处,俯瞰著不远的风景。
今天天气确实不错,往日里凌冽的寒风,吹在身上竟然有丝丝的暖意。
不远处,是一所陵园。
洛轻眠就安葬在那里。
临淮站在冷厉的身后,看着他萧瑟的背影,过了好一阵子,才默默地开口:“冷总,葬礼结束了,陵园的人也都离开了。”
“嗯。”
“要去看看苏小姐吗?”临淮试探的开口。
冷厉一怔。
他依旧站在原地,眸光眺望着远处,久久没有回答。
“不去了,她不在那儿。”
临淮怔忪。
冷厉笑了笑,自言自语:“陵园太安静了,她很活泼,话又多,呆不下去的。”
“冷总……”临淮顿了一下,听着苍凉的声音,忽然心头也是酸涩不已。
苏小姐,确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冷厉曾听过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山风会带来好的消息,也会带回日思夜想的人。
这天,冷厉站在山上,吹了许久的风。
良久,他才缓缓转身。
“回去吧。”
临淮抬头,看到面色平静的冷总眼角,带着淡淡的泪痕。
葬礼结束后,宋家夫妇难以接受女儿离去之痛,火速离开了沪城,回到了曾经的老家重城疗伤,再不和外界有任何的联系,一瞬间销声匿迹。
厉薄凉被执行死刑后,冷氏就立刻风卷残云的吞并收购了厉家,却也没有赶尽杀绝,给了厉寒渊一定的股份,算是念当年的情谊。
对于这样的决定,厉寒渊也没有什么怨言。
毕竟,如今再没有哪一家能够和冷氏抗衡,冷氏是当之无愧的一家独大。
至于宋家,早已经不复当年的辉煌,新闻自然也就没有过多的报道,这一切都很快的从人们的记忆里消失。
花店不开了,花继续开。
洛轻眠不在了,且初依旧在蓬勃的发展。
自从洛轻眠去世后,业界内的不少人曾经预言,没了洛轻眠的且初,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终究逃不了走下坡路,被人收购的命运。
事实上,它像是一株野蛮的藤蔓,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迅速的占领了整个珠宝市场,从最开始的小型企业,一跃成了独立的大型企业。
像是继承了洛轻眠的性格一样,经历了几番风波,却从未倒下,反倒是一再逆风生长,让人忍不住的赞叹和惊艳。
有趣的是,这家公司的总裁位置却一直空缺著,却无人敢来替代。
颜沐橙坐在办公室,偶尔看着空荡的总裁办公室,还会忍不住的发呆,甚至会产生错觉。
就好像,洛轻眠一直还坐在那里一样,从来没离开过。
——
寒风凌冽的刺骨冬天很快的就过去了,万物复苏,生机勃勃,一切都迎来了新的春天。
只不过有的人,却永远的留在了那个冬天。
一切都恢复了正轨,生活依旧会继续,一切都好像在经历过那个冬天以后,被全部的淡忘了。
冷厉再没有提过一句洛轻眠,他依旧是传闻中情绪复杂难以捉摸,尊贵清冷的神秘总裁,让人高不可攀。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区别,或许是他比之前更加的话少,情绪也愈加的深沉内敛,连临淮有时候都拿不准他的想法。
看着恢复到以前状态的冷总,临淮忍不住的叹息。
原来,也没有谁离不开谁。
但是同样的,他的心里也是一阵轻松。
毕竟,他曾经以为,冷厉爱洛轻眠爱的那般的深沉,想要熬过这段难熬的日子,应该需要漫长的时间。
可事实上,除了那天在山上的泪痕以外,他在没看到过冷总表现出任何不好的情绪。
那些,好像被他刻意的压在了记忆里的最深处,谁也不会再提起。
自那以后,冷家再也没催过婚,一恍三年。
冷厉的身边,也再也没有过任何的女人。
不过,还是有人记得,当年冷厉有这么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的,只不过女方的名字记不太清了。
但至少可以证明,冷厉也是正常男性,也有七情六欲。
久而久之,有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
一家饭店的尊贵包间里。
房间里的灯光极具暧昧,几人坐在豪华的沙发上,面面相觑,眼神里交换著不同的信息。
地位最高的男人,此时正慵懒的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双眸漆黑深邃,举手投足都散发著贵气,下颌线流畅精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让人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