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妍呼吸骤停，瞬间转移了目光。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帝女嫣，降生于大月一千年首日……你就是九嫣，或者说你的灵魂是九嫣。”
绯妍心中一紧，但很快还是很强硬地说道：“你说我是妖就是妖，你说我是谁就是谁？”
“你别害怕，我不会害你的。”
“不是，你凭什么说我是九嫣？”
“那我问你，你家是旸谷哪里的，做什么的？”
“我……”绯妍迟疑一瞬，“家里是卖玉器的商人。”
绯妍只能编一个自己比较了解的东西。
“然后你家里人把你送去合德学宫修道？”
“对，对呀。”
“你知道合德学宫在哪吗？”
“废话，当然在我大旸谷西边的大言山脚下！”
“你难道不知道，如今的合德学宫，在司幽国的版图之内？”
闻言，绯妍当场沉默，脸色惨白。
承云也没有接着说话，只是想等绯妍冷静一下。
而绯妍越想越伤心，随着红唇开始抽搐，紧接着就潸然泪下。
承云不知如何安慰，便说道：“其实你一开始大可以说出来，我也不是什么妖都杀。”
“说出来做什么，等你嘲笑我吗？”
“我怎么会嘲笑你呢？”
“你不但嘲笑我，还把我的丑事告诉了所有人！”绯妍红着眼睛娇喝道。
“抱歉。”承云面有愧色，“我也是看到了你的表情，然后刚才去翻看了一些书，才把这一切串起来的。”
当承云怀疑起绯妍是妖，便对她有些冷漠，可当承云又发现绯妍就是九公主，内心就开始矛盾起来。
绯妍无话可说，只能一个劲地哭泣。
承云又不是罪魁祸首，怎么能把气都撒到他头上？
见绯妍梨花带雨的模样，承云继续说道：“你不过是受害者，大可不必把它当作丑事。”
“呵，说得轻巧，事情又没发生在你身上。”
“我不认为这很丢人……”
“你闭嘴，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件事！”
绯妍呵止了承云，他一个男的根本不会懂这种心情。
然而承云似乎没有被唬住，轻声说道：“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跟我回天吴。”
绯妍愣了片刻，语气有些缓和道：“跟你去天吴做什么，被你师门的追杀吗？”
“回我家，我会照顾你的。”
此话一出，绯妍心中先是一暖，然后又是一阵酸楚。
“你是在可怜我？不需要。”
绯妍早就想好了，如果还能出去，就跟邈邈去杳海。
毕竟这片大陆已经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和事了。
向来心直口快的承云，竟然犹豫了好一阵，随即低声说道：“其实我……倾慕姑娘已八年之久。”
承云的声音虽小，却在静谧的山间清晰入耳。
忽然之间，两人的脸上皆是泛起一抹红晕，相互凝视一瞬后，又垂下了眼眸。
人影交叠，呼吸交错，就成了当下两人为数不多的交流。
良久，绯妍才问道：“为什么……就因为那个梦吗？可是跟我成亲的又不是你。”
仿佛时间静止，只留下那刻的温柔与情深。他们彼此凝视，仿佛要望进对方的灵魂深处。
“但我却有相同的感受。”
绯妍把脸扭向一旁，嘟囔道：“你有什么感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喜欢你。”
承云犹疑一瞬，说道：“所以我说照顾姑娘，并没有说要成亲。”
听到这话，绯妍瞬间炸了，陡然站起身，冷笑道：“哦，嫌我不干净是吧？”
“不是……”
承云话还没说完，却见怒气冲冲的绯妍一脚踩空，整个人偏向了悬崖之外……
“啊！啊！”
绯妍一声尖叫，又一声尖叫，却倒在了承云的臂弯里。
两人四目相对，似有火花碰撞。
承云眼神炽热，仿佛要燃烧起来，而绯妍的心情却紧张如激流狂涌，目光却又含蓄如水。
“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敢对你有非分之想，但如果你没地方去，随时可以来找我。”
对于这番话，尽管绯妍有些感动，但还是胡搅蛮缠道：“呵，嫌弃我的借口罢了。”
“且不说现在的你换了副身躯，就算还是当年的九公主，那又如何？”
绯妍一听，对啊，现在自己有了一副新的身体。
但即便如此，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只要经历好在，屈辱就还在。
绯妍撇了撇嘴，说道：“哼，说得好听，要真换回去了，你就不这么说了。”
承云欲言又止，竟不知如何回答。
“好了，不跟你说笑啦。”绯妍嫣然一笑，坐起身来，“如果能出去，我或许会跟邈邈去北海，你去吗？”
她知道承云嘴笨，不会说甜言蜜语。
刚好，从小听惯了甜言蜜语的她反而喜欢听真话。
“我……”承云陷入了沉思。
他跟绯妍不一样，他就算没有宗门，他还有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国家。
绯妍好像看懂了承云的心思，他并不会为了自己抛下一切。
但绯妍本就没有想过要改变别人的生活，说到底，这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绯妍不太理解，承云单凭短短一个梦境，就对自己如此痴情。
不清楚自己的性格爱好，甚至没有语言上的交流。
或许只是少年人的悸动化成的执念罢了。
如果虚幻成为现实，他还会对自己一往情深吗？
有时候，绯妍总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不顾一切，敢爱敢恨。
倒像是经历过万般沧桑，对寻常情爱都只像是微风吹起湖面的涟漪，不久就消散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她不得而知。
难道是因为承云身上有黎慕的影子，而绯妍对黎慕并没有男女之情？
不过眼前的男子，无论是样貌还是实力，都让绯妍有些心猿意马，她怕考得太近，会失去理智。
所以绯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着说道：“我在北海修仙，你在大陆修仙，若是有缘，百年千年也能再见，要是哪天你的家国也像我一样遭遇变迁，你随时来找我，我也照顾你。”
感情有些愚钝的承云并没听出绯妍的话中带有一丝怨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说得也对，以你目前的水平，只有去仙境修炼才能追上我。”
看着承云一本正经的样子，绯妍气得哭笑不得，轻哼一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