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侍，这些全都收进库房里，一件都不摆出来吗？”春柳问道。
苏棠点头：“都收起来吧。”
进入东宫半年多，苏棠的东西已经多得放不下了。惜棠院里收拾出来一间库房，库房越来越满。
苏棠怀孕后，太子和太子妃都赏了她不少东西。
秦选侍、姚选侍和丁选侍也都送礼恭喜她。
秦选侍送了一把银子打的小弓，姚选侍送了一对小孩戴的银镯子，丁选侍送的是亲手绣的虎头鞋。
苏棠仔细看了看，丁选侍的女工可真好啊，小鞋子绣得精致极了。
苏棠领了这份心意，然后让春柳把这些东西都收进仓库里。
春柳手里拿着秦选侍送的那张银制小弓，觉得收回仓库里太可惜了：“选侍，要不然挂在床头吧？”
秦选侍的这份礼物用心了，银制小弓，这是祝福自家选侍生儿子呢。
苏棠摇头：“收起来吧。”
她知道几位选侍的礼物都用心了，宫斗剧里容易出问题的吃的、布料、香囊这些，谁也没有送。银弓、银镯子、亲手绣的虎头鞋，个个都含着好意头。
只是苏棠不想把太子大老婆和其他小老婆送的东西放在眼皮底下，日日看着。
“殿下送的也都收起来？”春柳想不明白，要说后院其他女人送的东西碍眼，那太子送的总不一样吧？
苏棠垂下眼帘：“也收起来吧。”
大概怀孕后就容易钻牛角尖吧，平时太子赏赐苏棠，她都挺高兴的。但是这次因为她怀孕“有功”而赏赐她，苏棠心里有点不舒服。
这些赏下来的东西都在提醒她，她和太子是不平等的。她不是为自己生孩子，而是为太子生孩子。
春柳一眼就能看出自家选侍不高兴，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立刻想着办法哄苏棠开心。
“选侍，不如我们给肚子里的小皇孙做新衣服吧？”
苏棠摇头失笑：“又不一定是小皇孙……再说我这才刚怀上，明年过完夏天才会生呢。”
苏棠对给肚子里的小孩做衣服一点也不感兴趣，太子的孩子还能缺衣服穿？根本不用她自己动手。
春柳想了想：“那咱们给糯米团和小年糕做两身衣服？”
苏棠听到这个提议，眼睛刷得一下亮了。
“冬天天冷，是该给它们做两件。”
小猫穿着小衣服，苏棠一想就可爱极了。
说是一起做衣服，其实苏棠只用动动嘴皮子，动手的活都是春柳春杏她们干。宫里的习俗，有孕后不能动剪刀，苏棠的针线又实在拿不出手，只能动嘴指挥了。
“做一个小斗篷，不知道它肯不肯穿。”
“再加一顶小帽子，戴在头上一定好看……”
宫女们一起哄着苏棠，让她很快就走出了刚才的情绪低谷，有说有笑地高兴极了。
惜棠院里笑语连连，太子妃的正院，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太子妃躺在床上养胎，她的母亲安国夫人坐在床边的圆杌上，握着太子妃的手。
“卓君，不要为苏氏有孕这种事伤神。”
自从太子妃有孕后，安国夫人每个月都递牌子进宫，先去给太后请安，然后就来东宫看望太子妃。
这次见到太子妃，安国夫人吓了一跳，太子妃的气色比上月差了许多。安国夫人连声问道：“最近身上可有什么不好？太医怎么说？”
太子妃摇头：“没什么。”
郑姑姑在旁边红了眼圈：“夫人，自从太子妃听到苏氏有孕的消息后，胃口就差了许多，夜里也睡不安稳。”
安国夫人神色不变，挥退宫人们，拉着太子妃的手道：“卓君，一个没有娘家的小选侍有孕，就把你为难成这样？”
“你父亲的妾室有孕，你可曾见我放在心上？”
太子妃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那不一样……父亲并不曾将妾室放在心里……”
如果是姚氏或丁氏有孕，太子妃都不会介怀。可太子对苏棠的好，着实让她心慌。
安国夫人沉下脸：“又和不同？太子不是宠妾灭妻的人，你是太子妃，后院里不管哪个女人生孩子，生出来的孩子都会叫你一声母亲。”
“后院里的女人们，都是在替太子和你生孩子。”
“一个没有娘家的小选侍怀孕，就能让你吃不香睡不好。日后等太子册封了家世显赫的侧妃，侧妃有孕，你又当如何？”
母亲的话犹如当头棒喝，瞬间让太子妃清醒过来。
太子妃羞愧地满脸通红：“母亲，是我迷障了……”
安国夫人看到女儿清醒过来，露出一个欣慰的浅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是太子的正妻、是李家的女儿，那些身份低微的女人，不过是在替你生孩子罢了。”
“不论苏氏这一胎生的是男是女，都对你无碍。”
“卓君，你身后有整个李家。”
安国夫人不再说苏氏有孕的事，叮嘱太子妃养好身子：“这个月你就要生了，到时候让人给家里送消息，娘进宫来陪你。”
太子妃依恋地将母亲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今日见到母亲，她一下子就心安了。
安国夫人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都要当娘的人了，还撒娇呢。”
安国夫人出宫，太子妃让郑姑姑去送母亲。她看着安国夫人的背影，心想，自己还年轻，修养终究不如母亲。
母亲说的都是正理，可她依旧私心盼着……自己肚子里怀的是儿子，苏氏肚子里怀的是女儿。
此时，秦选侍在院子里抄经。小郡主身体不好，秦选侍日日为女儿抄经祈福，这么多年早就养成了习惯。
一卷卷经书都是秦选侍抄惯了的，她一边抄写一边出神。
太子妃马上就要生了，苏氏有孕的消息也传开了。她盼着太子妃和苏氏都一举得男，这样殿下才会记挂她体弱多病的小郡主。
太子妃是正妻，苏氏得宠，不管是谁生下女儿，她的小郡主都要往后排了。
东边的小院里，姚选侍看着廊下的菊花出神。她刚进东宫时，谁也不想靠，心高气傲，认为自己迟早会得到太子的宠爱。可跟着太子去秋狩之后……姚选侍打了一个哆嗦，她至今都不愿相信自己的推测。
秋狩之后，姚选侍仿佛被抽走了骨头。
她靠自己怕是等不到宠爱了，日后她应该投靠太子妃……还是苏氏？
反正她已经迟了，也不怕再迟几日。姚选侍心想，她可以再等等，看太子妃这胎是男是女。
旁边的小院里，丁选侍问自己的贴身宫女：“你说我再去找苏选侍好不好？”
苏选侍的性子她看透了，是个爱拈酸吃醋的。之前她巴结了苏选侍那么久，苏选侍都不肯替她说一句话，让太子来她院子里。后来苏选侍竟不愿见她了。
可如今不同了，如今苏选侍有孕，无法再伺候太子，太子总要找别人伺候的。
苏选侍替她说句好话，她唯苏选侍马首是瞻。两人主随已定。这对她、对苏选侍，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