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平离开二爸家的院子,就往大队部里走去。
走到半路,想起自家旱坡地里的庄稼今天还没有喂水呢,就转道去了自家的旱坡地里。
自从旱情发生以来,他每天晚上都会偷偷去给庄稼浇水,整个双水村的旱坡地里,就他家的庄稼还是好好的。
他的这些庄稼,都是用钱喂出来的。
到了庄稼地后,他打开系统,在商城里买了前世饮水机上用的大桶矿泉水,十二块一桶。
然后双手抱着大桶,对着庄稼一株一株的浇。
家里的几分旱坡地,只要二桶水就可以浇遍了。
少平家的庄稼没有被旱死的这个事情在双水村早就变成了大新闻。
“少平,你家的庄稼为什么不会被旱死?为什么?难道会天降甘霖?”
“我家天天从东拉河挑水上去喂庄稼呀。”
“到底是年轻人勤快、有韧性,我们是水坡地都管不过来,哪里还有精力去管旱坡地?早放弃了。”
村民们的口里全是羡慕和佩服之词。
连父亲和哥哥也都惊讶不已,他俩对于自家旱坡地里的庄稼还可以如此茂盛也是一头雾水。
那天,少平笑呵呵道,“爸、哥,这旱坡地里的庄稼就包给我,家里的几块水地,我可不插手了。到时候咱们比一比,到底是哪块地的庄稼长的好。”
父亲和哥哥不可思议的看着少平,以为他在开玩笑呢。
旱坡地怎么跟水坡地去比较?
在早些年土地可以买卖的时候,水坡地价格要比旱坡地至少贵三倍呢。
可见这两种地的档次完全不一样。
几个月后,父亲和哥哥看见全村的旱坡地就他家的庄稼还好好的,这才对少平的本事佩服不已。
少平把庄稼都浇透后,把两只空桶重新卖给了系统,才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大队部走去。
此刻的大队部里面人声鼎沸,热闹异常,村民们聚集在一起商讨着挖堤坝的事情。
煤油灯那淡黄色的灯光忽闪忽闪的从窑洞小窗里射出来,显得很柔和。
大队部门口的右侧,停着一辆手扶拖拉机,看上去非常的耀眼,整个双水村只有这样一辆拖拉机,能不宝贵嘛。
每一个村民走进大队部,都会先看一看拖拉机,上去轻轻的抚摸一下。
少平看了一眼拖拉机,就推开大队部的门走了进去。
少安看见后,有些斥责道,“你干啥来,快回去。”
少安舍不得弟弟半夜三更起来去干活,况且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参与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少平对着少安憨憨一笑,“哥,我来找二爸。”
他把孙玉亭拉出了窑洞,“二爸,晚上这事,能不能不要去干了,明天和公社商量一下,可以和平解决嘛。”
孙玉亭一脸疑惑的看着少平,他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况且队里的事情,也轮不到他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来指指点点。
“少平,你这是干嘛吗?队里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快回去。”
他话音刚落,抬脚就要回窑洞。
少平一把拉住,“二爸,你们这样去挖堤坝,很危险,会出事情的。”
孙玉亭正急着去指挥呢,哪里有闲心事去听少平讲这些没着没边的大道理,“少平,你这是怎么了?别阻碍我们搞革命,今天晚上可是关系到整个双水村命运的大革命,误了事,你可担当不起。”
他一下挣脱开少平,径直回了大队部。
少平愣在原地,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办,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看来是没办法阻止了?
他跨进窑洞,走到田福堂旁边,直截了当的说道,“福堂叔,这事可不能这样干,会出问题的。”
田福堂脸一下子拉长了,少平的话完全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啊,这是对他权威的严重挑衅,这怎么能忍?
“孙少平,你什么意思?村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发言?我们大队部开会决定的事情,你也能来指手画脚?出去,出去,别妨碍我们干正事。”
田福堂有些不耐烦的朝他挥挥手,等于是下了逐客令。
村民们看见田福堂拉着脸,声调那么高,就停下手里的活,都闭了口,齐刷刷看着他。
少安一看气氛不对,就急忙拉了一下少平,“快回去,看你的书去,别来掺合。”
玉亭对着田福堂笑道,“少平还小,不懂规矩,你别往心里去。”
“大伙儿别愣着,继续准备。”
孙玉亭的话,缓和了气氛,村民们又开始说说笑笑,把铁锹、锄头等农具往拖拉机上搬。
少平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这样的情况,看来多说也没什么用了,无论怎么样,他是没有办法阻止这场行动了。
他只能退了出来,往金波家的窑洞走去。
要不要去给石圪节村报个信呢?万万不行,报了信可能会更加危险,两个村子的人说不定会打起来,这样就更加麻烦了。
那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出事情吗?
哎,不管了,死个人就死个人吧,反正在印象里,被冲走的人和孙家也没什么关系,无所谓,懒得再去操心了。
他慢悠悠走着,却迎面碰见了田二,“要变天了,要变大天了。”
这个半脑壳,嘴里总是念叨着这样的话,他喜欢在整个村子里瞎逛悠。
少平看着可怜,就打开系统面板,在里面买了三个肉包子,塞进了田二的手里。
正想离开,觉得应该让田二去大队部吆喝几声,那才有意思呢。
他看着田二狼吞虎咽的把三个肉包子下了肚,就轻声道,“快去大队部,那里正在开会,还有肉包子吃呢。”
田二虽然是一个傻子,告诉他有东西吃,他还是听得懂。
他马上就高高兴兴往大队部跑去,他一边跑一边喊着,“要变天了,要变大天了……”
少平看着田二远去的背影,内心里感觉到了一丝悲凉。
田二可不是一直就这样,他也是被刺激了才疯的。
文化大革命期间,红卫兵秉持着一片红心怀疑一切,打倒一切的原则,坚决清理阶级队伍。
曾经的教书先生田二就这样被抓起来狠狠的就行了游街示众和批斗。他被定性为“尊儒反法”,说田二对待秦始皇和孔子的态度一模一样。
他就这样被折磨了长达六年多,直到他彻底疯了,才得以保全了一条性命。
那个时期,自杀的、迫害致死的多如牛毛,田二这样疯疯癫癫还能苟活于世,也许还算是幸运的呢。
田二心里想着肉包子,到了大队部后,二话不说,一把推开了窑洞大门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