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天,刘备送别苏双一行人后,又过了几日,他顶着黑眼圈,在貂婵怪异的目光中,送别了公孙瓒。
“咳,咳,咳……”刘备清了清嗓子,“阿婵何故以这种眼神看着我?”
其实他是明知故问,这几天晚上,他与公孙瓒一直“抵足而眠”,并没有和貂婵睡在一起。而且二人相谈甚欢(卧谈会),睡得比较迟,所以看起来神色比较憔悴。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二人的关系,可能比较“特殊”。被误会,也实属正常。毕竟,远的“龙阳之好”(魏王与龙阳君)就不说了,近的“断袖之癖”(汉哀帝与董贤)也可为先例。
貂婵酝酿了半天,只吐出几个字:“郎君与兄长的……交情……真好。”
刘备大呼冤枉,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遂将她揽入怀中,伸手便要去解她腰间的系带,来一场“野合”,一如过往。
注:这儿的“野合”就是那个意思。至于孔子他老人家“野合”而生,有很多种说法,这儿就不多赘述了。话说,从《诗经》中可以看出来,先秦男女关系,真的挺开放的。(叠甲,“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貂婵连忙按住了他的手,并没有给他一展雄风的机会。
刘备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鲜卑女子比汉人女子更加放得开,以往他提出要求,她都不会拒绝的。更何况二人正处于蜜月期,他又冷落了她几日,小别胜新婚才是。
刘备将目光投向她,似在询问,是不是她的身体不舒服?
貂婵欲言又止,倏忽红了脸,细声道:“母亲说,少年人切忌贪色,让我凡事不要全依着你……”
刘备讶然,他的母亲,居然会向她嘱咐这种事。在他没娶妻前,着急得不行,娶完妻后,却又让他“注意”身体。
他到底是有些食髓知味了。不过,既然她不愿,那他不勉强。
在她的惊呼声中,刘备将她带上了马。二人共骑一马,绕着涿县,在道路上狂奔,仿佛是在向全县的百姓,宣告二人的关系。
他们二人的结合,可不单单只是个人因素,还要考虑到额外的政治因素。
夫妻“生分”的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外人看来可不是那么一回事。为此,他们装也必须装出夫妻恩爱的模样。只有这样,才能安他手下众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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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二人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结束了“兜风”,回到桃园后,刘备从家丁那儿,得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
随着舆论的发酵,他终于等来了涿县名义上的县宰,新到任的涿县县令,陈珣,陈文正。
这里要说明一下,为何只是名义上的县宰?
这要从东汉创建说起。自王莽篡汉以来,各地异军突起,最终刘秀依靠着地方豪族,平定了天下,创立了东汉。可以这么说,东汉的皇帝本身就是最大的豪族。
刘秀虽推翻了新朝,创立了东汉,但也留下一个祸患,皇权该如何限制地方豪族的坐大。
为了限制豪族的发展,在官吏任用上,汉朝实施了“原籍回避制度”。州郡县的长官,都必须任用其他户籍的人,属吏可以任用本地方的人。(将军、校尉等不常设立的,可以不遵循该原则)
之后,回避的范围,还在不断地扩大。发展到后来,连媳妇儿的籍贯(姻亲)也需要回避。
然后,到了汉桓帝时,他发现,这些个士大夫们还是能钻空子,根本无法阻绝他们的利益交换。
于是,在“原籍回避制度”的基础上,又推出了“三互法”。将限制范围扩展到三州(郡、县)人士,三州(郡、县)人士只要有关联,那就不得仕官。
像这陈珣到涿县来为县令,除去带来的幕僚外,人生地不熟的,要想治理好涿县,终究要与他们这些本地的大族合作。
所以说,他只是名义上的县宰。
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名叫“陈珣”的县令,意外的年轻,约莫二十出头?
陈珣并没有穿着公服来见他,而是如同平常儒者一般,穿着燕居服(休闲穿的衣服)。
与前任的草包县令不同,这个陈珣的身上,有着他从未见过的书生气,倒是符合他心中的士人形象。
而陈珣则是对他身旁的貂婵,感到诧异。
这年头,富贵人家图个新鲜,找几个鲜卑美婢,并不稀奇。可二人的行为举止亲昵,一看,就非同寻常。
“郎君,妾身先行告退。”貂婵松开牵着刘备的手,行过礼后,便离去了。她这浑身湿漉漉的,正好去沐浴一番。
陈珣躬身赔礼:“在下来得不是时候,倒是打搅到了二位了。”身上丝毫不见,上官对待布衣百姓的傲慢无礼。
“无妨。”刘备一边引他入座,一边询问,“足下可是颍川人氏?可曾识得陈群,陈长文?”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姓陈的人中,最出名的当属颍川的陈群了。
陈珣微微一愣,随后笑而不语。
见状,刘备也明白,他是猜错了,不由得有些尴尬。本想凸显一下自己的见识,反而弄巧成拙。
“莫非足下是下邳人氏?可曾听闻陈登,陈元龙?”刘备还不信邪了,为了挽回面子,他再次出口道。
这次,陈珣的脸色,变得更加古怪了。
刘备沉思,翻动着他脑中不多的知识储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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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野有死麕(jun,一声,意为獐子,形似鹿的生物),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su,四声,意为小树),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shui,四声,意为佩巾)兮!无使尨(mang,二声,意为狗)也吠!”——《诗经·国风·召南》
·“初,朝议以州郡相党,人情比周,乃制婚姻之家及两州人士不得对相监临。至是复有三互法,禁忌转密,选用艰难。”——《后汉书·卷六十下·蔡邕列传第五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