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水声再次响起。
“是……我的小公主吗？”
深处，传来如同破风箱一样的声音。回声撞击墙壁再弹回来，一遍遍的重复，在这种幽暗的环境中还有些恐怖。
明明声音很陌生，秦穹月却很想哭。
她加快脚步往那边走去。
一座巨大的水箱突兀的出现在秦穹月的视线中。
最引人注目的不是水箱，而是水箱中的生物。
那是一条只剩半条尾巴的人鱼，他身上多处受伤，泡在水中的伤口泛着白，奄奄一息的躺在充满深蓝色液体的水箱中。
秦穹月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闻到的血腥味是什么——在人类鼻中的幽香，是人鱼的血液。
人鱼的血液有些特殊，越是血统纯正的人鱼，血液越是奇特。血统越高，血液越偏向金色，其次是蓝色、红色。
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苏维尔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他病态般的白手臂抓住水箱边缘，似乎想要借力坐起来。
“是我的小公主吗？我好久没有梦到你了。”
秦穹月："哥哥……"
秦穹月张口，声音干涩，带着哭腔。
“哥哥，赛莉娜要举高高！”
“好，我的小公主。”
“哥哥，救命救命啊，阿父又要打我！”
“噗，快，赛莉娜快躲到哥哥怀里来。”
“哥哥，赛莉娜最最最喜欢你了，你也最最最喜欢赛莉娜吗？”
“嗯，哥哥最最最最喜欢赛莉娜了。”
“哥哥……”
“哥哥……”
“赛莉娜乖，哥哥去报恩，很快就回来，到时候哥哥给你带人类世界最好吃、最好玩的东西，好吗？别生哥哥的气了。”
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赛莉娜为此大病了一场。
上一世，赛莉娜至死都未曾遇到过她的哥哥，想来，她偷偷跑到人类世界，不只是跟父王闹脾气，更多的是怀着希冀，想要找到自己的哥哥吧。
“赛莉娜，你怎么从家里跑出来了？快回去！”
苏维尔慌张的望着四周，然后压着声音，严厉的呵斥她。
“啪嗒。”
一对大而圆的珍珠掉下来，砸到地板上。
她伸出尖利的指甲，将面前的水箱玻璃分割成小块，然后伸出手去接苏维尔。
秦穹月："哥哥，我们回家。"
“我不要，你快回去！立刻，马上！”
苏维尔神色激动，他压抑着咳嗽，推着她的手。
可他经过长期的折磨，早已瘦脱相，又失去了半条尾巴，怎么可能推得动秦穹月呢？
秦穹月抱起他时毫不费力。
“赛莉娜乖乖听话，人类太危险狡诈了，哥哥就是错信了人才会变成这样。现在，立刻，回家。永远也别回来……”
苏维尔说着，又是一阵咳嗽，甚至尾巴和嘴角又开始渗血。
秦穹月："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哥哥，我会治好你的。"
“没用的……”
可能是咳得太用力，苏维尔的脸颊竟然透着一丝红晕。
他抬头，见妹妹神色坚定，不再说什么打击她的心了。
苏维尔能感知到，妹妹长大了，被父王假装打她的时候不再需要他的怀抱了，甚至，还能反过来保护他。
她的能力和血统已然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王位继承人，一个强大的君主。
快要踏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秦穹月急促的脚步竟然停下来了。
秦穹月："哥哥，你的护心鳞呢？"
护心鳞是人鱼最重要的东西。它不是为了保护心脏而存在，它就是人鱼的心脏内核。失去了护心鳞，人鱼依旧能靠着心脏活着，但体内的器官会逐渐衰竭，直至死亡。
刚刚她急着带苏维尔走没察觉到，可现在感受到苏维尔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她才发现苏维尔生长着护心鳞的地方，空空如也。
“被我拿去了。”
门被打开，穿着白色睡裙的欧若拉站在台阶最高处，与下面的秦穹月和苏维尔对视。
她的脸藏在黑暗中，但这并不影响长期生活在深海中的人鱼的视线。
欧若拉那张如同天使般绝美又自带怜悯的脸上，竟带着冷漠和残忍。
欧若拉是善良，她的善良仅对于人类和塔纳托斯，而不是和人类长得很像的大海的居民。
“赛莉娜……”
苏维尔轻声唤道。
秦穹月："我在。"
苏维尔的视线时好时坏，连头脑都有点混乱。他努力睁大眼，也只能看到秦穹月的轮廓。
“阿父阿母现在还好吗？”
“小时候养的珍珠贝现在还剩多少？”
“你的小鱼小虾朋友呢？”
“屋子里的珊瑚是不是又坏啦？”
“哦，小公主又长大了，很漂亮了。”
“我最爱的小公主是不是又赖床了？”
“又淘气，小心阿父又要打你。不过没关系，哥哥护着你……”
苏维尔说了很多，秦穹月也一步步走上楼梯，来到欧若拉面前。
“妹妹，我想深蓝色的大海，还有洁白的珍珠贝，哥哥也想你。”
“妹妹，我想回家。”
只一句话，就让秦穹月破防。
秦穹月："好，我们回家。"
事已至此，欧若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欧若拉："你蛊惑了国王陛下？！"
人鱼最会用容貌和声音骗人了，国王陛下一定是被她蛊惑了。
秦穹月："滚开，我哥哥的仇，不久我亲自跟你算。"
秦穹月想起了最近欧若拉送给塔纳托斯的药剂，又想起那瓶据说能根治他天生弱症的那颗药丸。
所以，是拿苏维尔的护心鳞做的吧。
人鱼的护心鳞不说活死人肉白骨，但治疗一个弱症还不在话下。
秦穹月既然知道了血腥味的来源，自然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的。欧若拉站在门口不动，秦穹月盯着她的目光渐深——既然她不愿意让开，那她就只好采取强硬手段了。
她口中发出尖啸声，刺耳的频率让欧若拉忍不住捂住耳朵，神色恍惚。
秦穹月撞开她，往外走。
在门口，秦穹月又遇到了阻碍。
这次，有好几个人。他们神色疯狂，手里握着解剖刀，打量秦穹月的目光像是在看着一件死物。
原主的身体本能颤栗，秦穹月知道，他们就是前世利用秦穹月做实验，并且研究出人鱼弱点的那群科学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