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我问你！”
孙大福把手背在身后，在地上踱来踱去。
“少爷生辰宴当天的日间，你在哪里？”
“回总管大人的话！”
“小的我当天没有排班，就是在院子里跟寻常一样，找了几个小伙子。”
“我们一起操练了几下。”
黑壮汉子张三不假思索地答道。
“噢？这么说生辰宴当天你并没有亲自在咱家院门口轮岗放哨值班的么？”
孙大福眉毛一挑，心生不悦。
旁边凳子上坐着的李大根心中一凛：糟糕！
少爷二十岁生辰宴这么重要的日子，这个张三居然还跟往常一样东搞西搞，现在也还一点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回总管大人的话！”
“少爷生辰宴是在晚上才开始，白天小的就没有亲自在前门守着。”
“就派了一队人带着一个小兄弟在前门熟悉基本事务。”
“小的我是准备在傍晚宴席开始的时候才.........”
“等等！”孙大福眼神一亮，出言打断了张三。
“你说派了人带小兄弟在前门！”
“什么小兄弟？”
“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孙大福好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这个张三口中的小兄弟没准就是突破口。
“回总管大人的话！”
“这个小兄弟名叫王五，才来咱家个把月。”
“我这几天没有给他排固定的班，就一直让他跟着前门卫队熟悉流程。”
“这会儿应该就在前门！”
张三听着孙大总管对这个小兄弟感兴趣，心中满是疑惑。
在他眼里，这个叫王五的小兄弟不过十三四，比自己那乡下的儿子大不了几岁，怎么可能跟那些刺客、书生、吞刀艺人有联系。
但是孙大总管要问，自己也就老老实实回答。
“来人！”
孙大福冲总管套房外招呼了一声。
听见大总管喊人，套房门外站着的一排十六七的大小伙子一阵骚乱。
他们这会儿还以为孙大总管又要招呼他们进去抬那个瘸腿胖总管李大根了。
打头站着的一个小伙子跟旁边的众人小声嘀咕道：
“刚才是我俩抬的那个胖瘸子，现在我俩可不去了啊！”
“不能回回都让我俩干这累活儿啊！”
“这次说啥也得换两人进去！”
“反正我俩说啥也不进去了！”
“再说总管大人又没点名道姓的！”
众小伙子在套房外头议论纷纷，你推我搡的，都不想进去干那卖力气的活儿。
也不怨这些小伙子现在干活儿不积极。
平时他们都是只负责跑前跑后，传话递信的，哪受得了搬大胖子的这种力气活儿。
孙大福招呼了一嗓子，没马上见着进来人，生气了。
这他娘的不是净耽误事儿么，于是提高嗓门又喊了一声：
“刘玄儿！”
“你他妈的聋了？”
“听不见爷爷叫你？”
被孙大福扯着嗓子指名道姓叫作刘玄儿的。
正是门外头站着的一众大小伙子中排头的第一个。
就是他在嘀嘀咕咕地抱怨那个后门总管李大根是如何如何肉大身沉腿脚不利索。
现在即便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于是在一众大小伙子的挤眉弄眼、七手八脚的推搡下。
刘玄儿满脸不情愿地走进了大总管的套房里。
孙大福看见进来的刘玄儿耷拉着个脑袋，哭丧着脸。
也没工夫骂这小子给谁报丧似的，直接切入正题：
“刘玄儿，你现在赶快到前门去！”
“找到一个叫王五的小孩！”
“赶紧把人给我带过来！”
“现在！立刻！马上！”
原本以为自己又要去抬那个怎么也搬不动的胖总管。
刘玄儿已经面色如死灰，现在一听居然是个找人的轻松差事。
立马喜上眉梢，弯腰拱手给孙大福作揖：
“总管爷爷！”
“孙子我这就马上去叫人！”
孙大福一听刘玄儿这小子不赶紧办正事，又在这儿说俏皮话。
抬起一脚直接踹到刘玄儿弯着腰，撅着的屁股上，骂道：
“磨磨唧唧的！”
“赶紧去找人！”
刘玄儿得令，一溜小跑冲出了总管套房。
也顾不上和套房门口的一众伙伴打招呼，风风火火地赶往前门，去寻找那个叫王五的小孩。
......
不多时，刘玄儿就把一个看着约莫也就十三四的小孩带到了总管套房里。
“行了，没你事儿！出外头待着去吧！”
孙大福冲刘玄儿摆摆手，后者识趣地走了出去。
“你就是王五？”
孙大福看着面前长得跟豆芽菜一样的面黄肌瘦的小孩，问道。
这个小孩刚才在前门卫队里，被刘玄儿稀里糊涂地一顿拽。
还以为今天又是哪个大哥哥家丁看自己不顺眼，要拉去哪个犄角旮旯打一顿。
自打一个半月前自己跟远房亲戚来到秦家，就没过上哪怕是半天的舒坦日子。
起先是在后厨帮忙，但是被嫌弃力气太小，手脚又不利索，就给撵到前门总管张三的手底下。
还好前门总管看着挺凶的一个人，倒是没难为他。
现在被不认识的一个大哥哥不由分说一路给拽到大院深处，这个从来没进来过的气派的大房子里，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现在稍微缓过点神儿，看见这么气派的大屋子大厅中间的地上。
跪着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两个。
心下不由的一阵害怕，犹豫地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跪下磕头。
心中一害怕，孙大福问的话自然也就没顾得上搭茬。
孙大福身旁站着的张三及时解了围：
“小兄弟，别害怕！”
“这位老爷爷是咱家的大总管孙大人！”
“跪地上锻炼波棱盖儿练功的是咱家仆役总管张大人！”
“那边凳子上坐着的胖瘸子是咱家的后门总管李大人！”
“现在有些事情大总管孙大人要和你了解一下！”
“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没事儿的哈！”
瘦小的王五听见张三跟他这么一说讲，心中的紧张和不适感顿时缓解了不少。
怯生生地开口道：“三哥！”
“是不是我干的不好？大总管不想要我了。”
“没事儿的三哥，我马上就收拾东西走！”
孙大福本来正因为自己的问话没得到及时回应，心中有点焦躁。
现下听着王五这面黄肌瘦的小孩小心翼翼地冲张三讲的这两句话。
顿时心中莫名的一阵酸楚。
他妈的自己怎么又想到几十年前逝去的青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