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修行界的常识,灵识,永远且只能依附于修士自身的灵体,并伴随修士的死亡而逸散。目前为止,只有谷雨的左眼,违背了这个常识。
再次用手机做比喻,如果你看到一段手机信号成精,可以独立完成硬件软件组合一起才能完成的手机各项功能,恐怕你会比谷雨还感到惊讶。
“被一团灵识袭击,这绝对不可能。你是不是搞错了?”无迹摇了摇头,无法接受谷雨的结论,“有没有可能,幻术师藏在暗处,你没有发现?”
“你是想质疑我在灵识修炼上的专业,还是想说幕后之人比王妈还强?”谷雨横了无迹一眼,急促地反驳。
“等等,她说她叫武元。难道说,她是千年前割据巴蜀的那位女帝?一个活了千年的怪物,肉身腐朽,只剩下灵识保存?”紫风华仔细分析着她的开场白,黛眉紧蹙地说道:
“幽魂魔功早已失传,禁术榜上提到的消息也非常少,也许有不为人知的可怕能力没有外传。
“当初武元为了修行魔功,屠尽了巴蜀所有宗门。这番大手笔之下,她最终达到的境界,虽然难以想象,但一定在筑基之上。
“也难怪当初围殴武元的人,被她杀了个七七八八,最终只得到一个惨胜的结局。”
无迹灵气澎湃,开始跃跃欲试。“我不信她是武元,修士的寿命不可能有这么久。况且,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活了上千年的古人,漫长岁月之后,实力还能保存多少?咱们三人联手,未必不是她的对手。”
“在幻术里,决不能相信幻术师的任意一句话,标点符号都不能信。”谷雨打断了二人的交流,一脸肃杀说道:
“我已经明白了,君还池之所以在我的保护下中了幻术,是因为她在登山路上被沿途的鬼怪雕塑惊吓过。恐惧,就是幻术的来源。整座孤山,恐怕都是她幻术笼罩的道场。”
“这么说来,当初鬼国神宫吓死人,也是她的手笔?酆都县衙宁可亏损也要强行关停景区,就是隐约察觉到了幽魂魔功的存在?”听到谷雨的话,紫风华立刻做出联想。
“看来孤山背后,秘密很大。仅仅因为一点蛛丝马迹就做出这么大的整改,谢知县好大的魄力。这些年人们总说她胆小怕事,还真是天大的误会。”无迹不由得为谢霖铃打抱不平。
尽管三人还在交谈,女帝高坐王座不再开口,但在肉眼无法看见的灵识战场,谷雨和武元的灵识,正高强度地碰撞冲击,不知战斗了多少回合。
谷雨明显感觉到,眼前的灵识怪,灵识的强度完全不输干妈王玉枫。她的灵识雄浑霸道,尤在谷雨之上。一开始还能分庭抗礼,但逐渐,谷雨的灵识慢慢被压缩,只能叠甲防御。
“你这个凡人,灵识倒是不赖。年纪轻轻能有这番修为,何不投降于朕,与朕平分天下。”王座之上的女帝,终于再次开口。这次,她似乎心生惜才之念。
“别装了,你这只藏头露尾的老鼠。”谷雨不为所动,反而冷笑着嘲讽道:
“你利用杀手体内我的残余灵识,故意布下陷阱引诱我到这里,就别装作不认识我了。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冲我来的,不是吗?”
“哈哈哈,你这少年当真有趣。”女帝非但不怒,反而大笑了起来:
“朕被这八只蝼蚁惊醒,杀人之前,的确查看了他们的记忆,知晓有你这号人物。可惜没想到时过境迁,当今天下竟已日新月异。朕现在孤家寡人,的确需要你这类人才的辅助。”
“既然查看了他们的记忆,你应该知道魔术是什么。你的魔术表演的确惊艳,但一旦知晓原理,只怕也会觉得不过如此罢了。”
说完,谷雨双手握在胸前,像艰难地撕扯着什么东西一般。随着他的双手缓缓打开,在谷雨身后,一道空间裂缝缓缓打开。透过裂缝望去,不是之前的阎王殿又是什么?
这是王玉枫的成名绝技之一,谷雨凝聚修为,撕开了幻术的一角。
“想跑,没这么容易。都给我留下吧。”王座之上,女帝终于不似之前云淡风轻,大声呵斥。
随着她话语出口,天空中明月闪耀,大地震颤,十方鬼帝,八大阎罗,牛肉马面,黑白无常,各种妖魔鬼怪不断涌出,朝着谷雨的位置包围了过去。
她的灵识也如同旋涡一般,紧紧缠绕住谷雨的灵识。
只是,这些幻象无法进入谷雨的地盘。一道无形地墙壁拦住了所有阴兵。众鬼神张牙舞爪挥舞着武器,却无法前进半步。
“快走。”谷雨似有些吃力,银牙紧咬艰难地说着:
“有信号以后立即报官。她的能力过于诡异,你们都在登山路上被吓到过,一旦她冲破我的灵识,只怕你们会被她的幻术控制。”
无迹和紫风华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这种时候,留下来只能添乱。两位最顶尖幻术系强者的对决,不是舞刀弄剑的武道系修士能干预的。
但紫风华没有痛快离去,而是把怀中的君还池交给了无迹。待无迹离开之后,她冲到谷雨身前抱住了他,并在他的唇间蜻蜓点水般啄了一口,话语中满是不舍与留恋:
“答应我,坚持住。我很快就回来。”
不待谷雨回答,她已抽身离去。
走出幻境的一瞬间,背后的裂缝忽然消失,无迹和紫风华回到了之前的大殿,屋里没有任何变化,大门也没有关闭,而是大大地敞开着。冰冷的月光透了进来,带来阴森的凉意。
只是环顾四周,哪里还有谷雨的身影。
这位自称女帝的灵识精果然不凡,她的幻境,俨然一个平行空间。
没有丝毫地犹豫,二人对视一眼,立刻朝山下冲去。
幻境里,送走了即将拖后腿的队友,谷雨终于放下心来。他双手抱胸倒向身后,一座按摩椅凭空出现,接住了他的身体。
紧接着,悲鸣雨夜发动,电闪雷鸣,狂风怒号,大雨倾盆。
在大地的持续震颤中,无数的参天大树以谷雨为中心拔地而起,瞬间形成一片茂密的森林。那些被卷入森林的阴司鬼怪们,在被隔绝了灵识之后,也逐渐消失。
天空之上,在狂风暴雨之中,那轮圆月依旧明亮高悬。两个矛盾的意象,在幻术的激烈碰撞中共存着。
幻术对峙间,谷雨便靠座在树林之中,翘着二郎腿,享受着按摩。树荫为他遮挡了月光,但任由雨滴不时拍打在身上。仰视着不远处的女帝,谷雨玩味地笑着:
“不追过去吗?等我的同伴报官,你可就完了。还是说,你在县衙还有同党?”
“可笑,朕修为通天,何惧区区县衙。”女帝俯视着谷雨,冷冷开口。
“如果说,现在的酆都,正好有一位国士呢?”
随着谷雨漫不经心地开口,那女帝目光瞬间一凝,但只片刻,她便收起了失态,微微一笑,
“那朕就要品尝一下,国士灵识的滋补了。”
“呵呵,虚张声势罢了。我很好奇,幽魂魔功真有这么神奇,可以吞噬他人的灵识?这还真是,匪夷所思的修炼方式呢。但如果以这个结论为前提,当初武元女帝屠杀巴蜀宗门,倒也解释得通了。”
谷雨打了个哈欠,缓缓开口:
“之前我掩护同伴逃跑,你看似拼命阻拦,实则用灵识紧紧拘住了我,想要阻止我逃离幻境。这样看来,你倒也不算贪心,今晚的猎物只我一个就够了吗?”
“是的,我不确定你是不是以同伴为诱饵想逃。甚至,如果我追上去,只怕你也能趁机挣脱幻术。”女帝武元单手拖着香腮,一副慵懒地模样,淡淡说道:
“那三人,不过开胃小菜罢了,逃跑无妨。你这少年,才是真正的宫廷盛宴。”
“你的意思是之前并不了解我?那倒是多谢你赏识了。你故意用我的残留灵识吸引我到这里,当真用心良苦。现在被你困住,倒也算是自投罗网了。”
调侃了一句,谷雨忽地画风一转,一本正经地追问道:
“咱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少年不必妄自菲薄。将幻术藏在女子的眼睛里,危急关头瞬间释放。这样匪夷所思的能力,值得朕煞费苦心。”
只可惜,女帝神态没有丝毫破绽,依旧是那副清冷的面容,审视地目光打量着谷雨,她也语出惊人:
“倒也是个俊俏的年轻公子,待我肉身恢复,封你做我的皇后,与朕平分天下,如何?”
“如果我说不感兴趣呢?”谷雨眼神微眯,毫不犹豫便拒绝。
“那就只好吃了你了。”女帝肆意大笑了起来:
“少年,你年纪轻轻,便有这般修为,灵识锻炼更是远超常人。如果吃了你,我距离当初全盛之姿,相距也不远了。”
“吞噬灵识?怎么做到的?转换率是多少?我不知道你储备了多少灵识,不过想来,只要等你灵识枯竭了,我也就迎了。”谷雨毫不惊慌,只是继续打着机锋。
“不仅是你的灵识,你的这幅俊俏的皮囊我也要了。”似回忆起一些并不愉快的过往,女帝起身离开王座,奋力挥袖呼喊着:
“前世碍于女子之驱,称帝之后总被世人非议,甚至招来天下围杀。重活一世,我要换个活法,今生,我便要做个滔滔男儿。
“到那时,建功立业,称王道呱,天下在握,自有我一番道理。泱泱史书之上,看谁还敢说我半个不字。”
听到她的话,谷雨顿时笑出了声:“好家伙,你居然还是个女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