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量力地还手，直至死方休。越过山丘，虽然已白了头……”
萧云烟托着香腮望向深情歌唱的少年，认真地聆听着。这首从未听过的歌曲，意境倒与谷雨的现状有几分相似。
他从哪儿学的这首歌？查遍所有履历，谷雨似乎都和音乐扯不上半分关系。
平心而论，谷雨的唱功一般，在整个包房里，也就勉强排一个中上游的水平，打的节奏也不是很稳，更没有伴奏的加持。唱出这首歌，明显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一般。
只是唱着唱着，便融入感情了。在谷雨低沉的歌声里，萧云烟听出了一股老男人的倔强和沧桑。
这个男人，还真是有意思呢。
这是与那些莺莺燕燕唱的情情爱爱分手复合的歌曲相比，截然不同的境界。
好似终于消气了一般，萧云烟摆了摆手，众女接到信号，依次退出了包房。
她并没有唱歌，只是与谷雨一人一个麦克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早点唱一首，就没刚才那么多事了。先生这是吃硬不吃软？”
“少废话，什么时候放我走？”想起刚才的羞辱，谷雨没有给萧云烟面子。
“难道萧蝉没有说过，先生是自由之身？”
“呵呵，要真是自由身，我就不该跟你坐在包房里。”
“谁叫先生不够坦诚呢。偏偏云烟现在兴致正浓，还真有点舍不得放你走了。”
谷雨赌气地没有回话，扭头不去看一脸得意的坏女人。
话题又回到了歌曲上，刚刚听到的《山丘》，萧云烟着实喜欢。
“唱得真好，这首歌是谁的作品？歌名是叫山丘还是越过山丘？”略微思索，她又接着说道：“歌词的意象更侧重于山丘前后的景而不是翻越的过程，应该叫山丘对吧。”
被放大后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入耳中，没有直接陈述来得悦耳，让谷雨感觉一阵怪异。这样的相处模式，是这立场完全相悖的二人应该存在的吗？
搞得好像认识多年的老友一样。谁能想到，谷雨这才第二次见萧云烟。
前世的KTV，只有召集一大帮人的时候谷雨才会去。像这样两个人都把脚搭在茶几上，对着麦克风谈天，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不得不说，为了招揽谷雨，萧云烟的确足够礼贤下士。
“这是一个老男人的歌。我在梦中学会的。”尽管心里还有气，但谷雨还是做出了回答。在这样的氛围里，他也不自觉压低了音量。
这当然是真话，一句不会有人相信的真话。
“先生的梦还真是神奇呢。”萧云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至少言语上没有质疑：
“听着确实不像先生这个年龄写的歌。‘还没能晓得就快要老了；尽力却不明白身边的年轻人’。呵呵，原唱应该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大叔吧。”
“嗯，半白的头发，络腮胡，戴副眼镜。”回忆起前世的碎片，谷雨不自觉露出了放松的笑容。“你可以想象成我老了以后的样子。”
萧云烟在一旁笑出了声：
“那确实是挺有魅力的。先生，这首歌我很喜欢，要不要把版权卖给我，我在娱乐圈找个老男人来翻唱，一定会大火的。”
谷雨直接无视了眼前的商机，毫不在意地说道：“送给你了，就当今晚唱吧的房费了。”
“先生真的确定吗，两三万就要把这首歌送给我？未来我可能会借助这首歌挣到几十上百个两三万呢。”萧云烟望向谷雨眨巴双眸，暗示谷雨可以继续抬高价格。
这个包房消费掉好几万吗？被她的高消费震惊多次，谷雨居然生出一种理当如此的坦然。
“我确定。知识成果毕竟不来源于我，非要去装，迟早也会露馅的。我喜欢钱，但只会干干净净挣钱。”
谷雨捧着一杯白开水，出神地望着屏幕。让萧云烟隐隐感觉，他的笑里有一股淡淡的忧伤和思念。
“歌手的名字，以后我会告诉你，可以的话，在歌曲里把这位原唱的名字加上。”
萧云烟微微点头，言语中做出试探：“先生这是在给我送钱呢。其实你可以更进一步，比如顺便把衣服和餐费结算掉。另外再要一笔现金，或者五五分账也不是不行。”
“不用，我不想欠你什么。”谷雨扭头与萧云烟目光交织，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其实，我也是一样呢。先生，你真是给我出了道难题。”
谷雨以为她只是在说山丘的事，他暂时还不知道，当初一时兴起在苏雪儿脑海中留下的催眠幻术，最后阴差阳错挽救了萧云烟的贞洁。
因此谷雨不能理解，自己究竟是哪里特殊。都这样一次次拒绝了萧云烟，她为什么还不肯放弃？
沉思片刻，没再提歌曲的事情，萧云烟向谷雨提出了请求：“先生，这首歌真好听，再唱一遍可以吗？”
谷雨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大概是对着麦克风在只有两个人的包房说话很放松，也可能是欠着萧云烟天大的人情，又或许，面对这样的美人提出的合理要求，确实让人很难拒绝。
这一次谷雨没有敲杯伴奏，但没有了眼花缭乱的女人堆，没有了吵吵闹闹的人群叫嚷着“来一个”，确实发挥出了更好的状态。
歌曲唱完，萧云烟起身来到谷雨身前，揉了揉谷雨浅浅的头发，语气温柔得像个邻家大姐姐。
“傻子，装什么深沉。”
望着萧云烟离去的背影，谷雨感觉莫名的脸颊发红。
从KTV出来已经天黑，萧云烟安排谷雨坐上她的副驾驶座，带着车队便向渝龙府主城驶去。
因为之前的摸头杀，谷雨上车开始便一直发着呆。直到他认出了前往主城的道路，这才忍不住开口：
“萧姑娘，你要带我去主城？虽然不了解外界的情况，不过我猜应该有很多人在找我。要是我想跑，你可不一定拦得住。”
“先生要是想跑的话，大可来抢我的方向盘制造一起事故。”萧云烟专心驾驶目不斜视，好像真的不设防一般。
如果萧云烟是穷凶极恶的绑匪，谷雨早就动手了。只是今天他看到的萧云烟，尽管别有用心，展现的都是涵养和温柔的一面。用车祸这样激进的手段逃脱，他做不出来。
“下次一定。”谷雨恶趣味地说。
行驶途中，渐渐下起了雨。萧云烟降低了车速，窗外的景色开始在雨中变得模糊。静静听着窗外哗哗的雨声，各有心事的二人都不再发言。
只是鼻尖有萧云烟的淡淡体香，再加上密闭空间中独处，让谷雨一时心绪难以平静。
咕咕咕，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出来。这也难免，病床上躺了半个月，今天的伙食又全是粥和小菜，唱吧里的小吃被陪酒女动过，谷雨没有去吃。
“饿了的话，手套箱里有饼干和牛奶。”萧云烟目无表情，但嘴角隐隐抽动，在努力憋着笑。
打开手套箱，谷雨看到了大学超市也有卖的食物，谷雨不由得感慨，这是两人的生活第一次有了交集。
车里依旧沉默，萧云烟穿越繁华的闹市，驶向了郊区的偏僻之地。望着外面越来越陌生的街景，和愈发稀疏的建筑，谷雨完全猜不到萧云烟想做什么。
终于到达目的地时，谷雨在副驾驶睡得正酣。
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被萧云烟轻轻地叫醒，谷雨下车，扑面而来的大雨为他去了睡意，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高速路口。
周围没有路灯，这是一个尚未开通的高速路口。
和初次见面一样，萧蝉撑着一把伞来到谷雨身前，依旧被谷雨婉拒。
“谢谢你，萧蝉。我想淋淋雨。”向萧蝉点头致意，带着满满的疑惑，他的目光投向了萧云烟。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给先生介绍一下，这里是江南北收费站，渝涪北线高速终点。正巧先生有位室友，就在本项目搞分包。”
萧云烟凝聚着灵气护盾站在雨中，微风吹起她的发梢，黑暗的环境下表情看不真切，只有纤细勾人的轮廓映入眼帘。
“渝涪北线高速，设计全长一百零七公里，双向六车道，行车道宽度十五米，设计时速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共有三座特大桥和三个特长隧道。采用半刚性路面，基层为水泥稳定碎石，面层为沥青，上面层是沥青玛蒂脂碎石。”
是的，即使在人均修行的大秦，汽车限速还是巧合地与前世一致。修士出车祸，也还是会重伤的，这一点谷雨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坏女人一阵专业术语输出听得谷雨目瞪口呆，不好意思说听不懂，他有些尴尬地问道：“所以呢？”
萧云烟摇了摇手中的车钥匙，眸中像是小女孩对新玩具的期待：
“听说先生喜欢开快车，趁着渝涪北线还没有交工验收，不想来狂飙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