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放,孤这位好弟弟的岳丈贪墨一事,查实了没有?”
裴放低垂着头,语气沉稳:
“属下已经查实,证据确凿。三皇子也知道此事,且他也有参与。”
裴琰之垂眸,看着白瓷的茶杯里茶梗浮浮沉沉,脸上的表情慵懒,口吻不咸不淡:
“行了,下去吧。”
裴琰之原本对这个弟弟对自己下手一事不想追究得太过,终归自己是不能生育之人,也无心帝位,不想再争,就让他罢。
但如今,尹沐苒为了救他而受伤,见她那副虚弱得趴在床上的模样,裴琰之便势必要将这个仇从裴瑾之的身上报回来。
既然他想要自己这个位置,不惜以给自己下毒和派人刺杀自己的方式,那自己就成全他。
先将他高高捧起,然后在他最得意之时再将他一举拉下来。
近来江东大疫,他派出去的人手已经到达了当地,正在搜集资料和寻找应对之法。
此消息暂时还未传到京城,江东的县官也不敢往上禀告,再过个十来日,这个消息怕是就要捂不住了,终要传到京城之中。
就让他的好弟弟去处理吧。
看他的好弟弟暂代太子之位后,能将此事如何妥善处理。
裴琰之的薄唇微微上勾,扯出了一个极淡的弧度。
他在书房里待了一下午的时间,一直到晚膳的时候,才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走了进来。
房间内,宫女们已经将膳食一一摆放在了圆桌上。
见裴琰之大步走进来,宫女们便纷纷屈膝垂首,行了个宫礼:
“太子殿下。”
裴琰之语气淡淡地“嗯”了一声,抬腿往里间走去:
“晚膳做了些好克化的肉丸汤,孤让宫女给你盛些过来。”
为了避免被裴琰之看到她在看那本书,尹沐苒已悄悄将书收了起来。
见他进来,尹沐苒那张白皙的小脸笑得十分温软,声音轻快:
“谢殿下。”
裴琰之将晚膳耐心地喂尹沐苒吃过之后,就有宫女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碗黑乎乎的药汁和一碟裹了糖渍的蜜饯果子走进来。
“殿下,尹小姐的汤药已经熬好了,此刻正温着。”
裴琰之招手,让宫女将药汁端过来,然后起身从托盘上将药汁取下来,持了个瓷白的小勺,亲自喂尹沐苒喝药。
尹沐苒表面上一张小脸笑得娇娇软软,十分乖巧的配合喝药,实际上在心里早已经后悔不迭。
她之前落水醒来的时候,就喝了许久的中药,苦得让她连胆汁都想呕出来。
如今为了救他而受伤,竟还要继续喝药。
天呐,她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中药这种东西了!
汤药喂完,宫女及时将碟中的蜜饯果子递了过来,裴琰之修长的指骨捻起一颗,放入她口中。
这会儿时间还早,尹沐苒便想将周安正的事情提一提。
她可不能放过那个将原主逼死的渣男,要把他最看重的东西一一给他弄没!
周围的宫女已经退到了远处,垂首而立。
尹沐苒心下一省,表情天真,状似无意的朝裴琰之开口:
“殿下,朝中殿试一般都在什么时候啊?”
“臣女家中还有个哥哥,如今正在京城的柏章书院中上学。”
尹砚辞在柏章书院求学的事情,裴琰之是知道的。
“三月,就在下个月。”
裴琰之将沾了蜜饯的指骨用手帕擦了擦,表情如常。
“也不知道殿试难不难,臣女的哥哥到底能不能考上。”
尹沐苒装出一副为自己哥哥担心的模样,一张白皙的小脸表情逼真极了。
其实她知道,尹砚辞是肯定考得上的。
在原剧情中,周安正考了殿试的第一名,是状元。
但尹砚辞也不差,考的是殿试的第二名,榜眼。
所以她并不为他担心。
裴琰之过往并没有太过关注过尹沐苒的哥哥,但他也隐约听书院的先生说过,尹砚辞的文采不错。
若是没有意外,殿试的前三名他是一定可以的。
裴琰之抿了抿薄唇,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上表情淡淡,声音清冷:
“应是可以的,你不必太过忧心。”
既然已经谈到尹砚辞,那话题便可以自然的朝书院过渡了。
尹沐苒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羽睫半垂,整个人一副娇憨的模样,像一只小兽。
“臣女常听哥哥说,他在书院里有一个学习十分刻苦的同窗,天资聪慧,连他都比不上。”
她趴在枕头上换了一个动作,声音软糯的继续说:
“可惜他的家中实在太过贫困,臣女哥哥还经常接济他。”
“说是有济世之才,臣女哥哥对他十分钦佩。”
这是裴琰之和尹沐苒第一次单独待在一起闲谈,难得小姑娘并不怕他,还愿意同他聊这些。
裴琰之自然是将这位自己未来太子妃的话放在了心上,既然自己未来的太子妃和她哥哥都对那人赞不绝口,那便说明那人可能确有济世之才。
既是人才,又被尹沐苒的哥哥一再称赞,那便极有可能在殿试上拔得头筹。
裴琰之敛眸,高挺的鼻梁在房间的灯光下显得越发明暗分明,他粗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
“他叫什么名字?”
这是上钩的意思了,尹沐苒心中一喜,表情却并未生变,依然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
“好像姓周,叫周什么正。”
“毕竟是外男,臣女也只是常听哥哥说起,才对他的名字稍微熟悉些。”
尹沐苒是裴琰之的未婚妻,若是在他面前将一个外男的名字念得十分熟练,那才是犯了大忌。
裴琰之肯定会去调查她私底下和周安正的接触。
在她还没有进入到这具身体里的时候,原主已经和周安正私底下接触过许多次,但好在还有尹砚辞这个原主的哥哥做幌子。
所以,即便是裴琰之查出她之前和周安正有许多接触,她也可以解释说是因为哥哥的原因。
裴琰之淡淡地“嗯”了一声,那名男子若是真在殿试上拔得头筹,便是状元,他可先派出人去,将那名男子的家世打听一番,看看此人为人如何。
并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那么正派,他知道,有些人并不如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光明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