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眉将父亲留给她的玉坠,连同贺兰宴给她的玉佩都归还于他,让他在庄上找寻所要之物。
本以为东西该在庄上的,却不想过了几日,那边送了消息过来。
庄上已经被寻了个遍,并无任何踪迹。
顾眉诧异。
怎么会呢。除去那地,父亲并未留下其他的线索给她。
顾眉百思不得其解,那还能放在何处呢?
满怀心事,她让人传信给贺兰宴,让他将玉坠还回来,她再推敲一下。
顾家是从父亲这一代才兴旺起来的。
此前也不过是乡里的富裕员外之家。
年轻时上京赶考,认识母亲,才能与镇远将、军府这样的世家结亲。
父亲手头的银钱并不多。
他从微末起家,特别看顾那些清贫的学子,本就不多的银钱都捐助给学子们。
这也是他在士林有名望的原因之一。
以她几年前对父亲的了解,他能买下那处庄子已经是花光积蓄。
顾眉是通过那个玉坠和玉佩合在一处,才想起那处庄子所在。
或许,有什么东西被她遗漏了。顾眉让映芳找贺兰宴的人要舆图。
等着人送舆图过来时,她也没有闲着,去了关押王氏的院子。
有些事,她还想再问下。
这还是受了前些日子再见谢文所启发的。
既然当初谢家也想要帮着皇帝拿到先帝的遗旨,没道理和离这么久,靖安侯府半点动静都没有。
此时,宫中大朝会,朝会上要议的事已近尾声,贺兰宴站在一众皇子大臣的前面。
上头皇帝时不时用帕子捂着唇咳一声,冕旒下的面色看起来不太康健。
只见皇帝再一次咳嗽后,就着贴身太监的手喝了水润嗓后,沉声问:“若无事就退朝吧。”
这时,有朝臣试探着进言。
“陛下。太子殿下回京时日已不短,如今在衙门中当差也有一些日子,臣以为殿下如今也考虑一下个人之事。”
第二次有人说到贺兰宴的婚事。
只是这次大臣们的态度比之前的暧昧不明,袖手旁观相比积极了许多。
尤其是最近些日子,皇帝对太子格外的宽容,甚至说到国本这样的话。
更让大臣们相信,皇帝是真的想要将贺兰宴当做储君来悉心教导一般。
那么,这个时候朝太子抛出橄榄枝,总比往后再贴上去要强。
皇帝将手中的帕子交到一旁贴身太监端着的托盘上,“朕亦觉着此事该提上议程。”
这样的态度,更加让心中有野望的大臣们放心了,一旁好些个大臣跟着附议起来。
“那太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娘?”
皇帝问。
大臣们纷纷地看向站在队首的贺兰宴。
对于已经向皇帝求赐婚的贺兰宴来说,皇帝这是有意刁难,让他当众坦露喜好,拒绝在场大臣提议的贵女,到时候得罪人的就是他了。
和皇帝无干,还能稳坐钓鱼台。
贺兰宴稳稳地站在那儿,一身太子服将他衬托的更加出色,此刻脸色却是淡淡的,“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陛下难道忘记了,臣乃是半个出家人,如何能够沾染情爱。”
他此刻还挂在明微大师名下,是他的弟子呢。
又在青龙寺住了五年。人又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让人不信服都不行。
只是皇帝却是哼笑一声,“哦?你现在是一国太子,不是出家人。”
“没有情爱没关系,总要延绵子嗣才行,否则国本如何稳固?”
“行了,若再和朕讲歪理,若是你没有喜欢的,那朕给你指一门亲事。你要忤逆朕吗?”
这是逼迫着贺兰宴将自己的心思坦露出来,得罪下头眼巴巴等着送女儿进宫的大臣呢。
一旦他指婚,若是贺兰宴不遵从,那就是忤逆抗旨。
那当时在他宫中,贺兰宴说要求娶的话就是言而无信了,自然也不是个可以值得托付的储君。
贺兰宴扯了扯嘴角,敛了眉眼,一副入定修行般站在那儿。
气氛压抑,安静无声,过了许久,贺兰宴无可奈何地,“既然陛下执意要臣娶妃。那臣就娶从前顾太师的女儿吧。”
大殿内的气氛在贺兰宴的声音落下后,又降低几分。
谁不好娶,偏偏娶顾太师的女儿。
这是和皇帝对着干,还是太子殿下念旧情呢?
可不管哪一样,都只能说这位太子殿下实在是有魄力。
更何况,他选一个没有助力的孤女,算是怎么回事呢?
此刻,众人看向贺兰宴,他的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丝毫看不出被迫的模样,那就是心甘情愿的。
大臣不禁往太子念旧情的方向而去。
念旧情好,至少心地仁厚,上位后不会和其他的帝王一样铲除异己。
更何况,没有妻族的助力,就更需要他们这些朝臣的支持了。
原本被冒犯的大臣们,如此想着,竟然奇异地平和下来。
大殿中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的意见。
皇帝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却不得不装作高兴的样子。
“好。好。若是你父亲知道你愿意成亲,想来也会高兴的。”
贺兰宴躬身谢恩:“谢陛下成全。孤想着与其娶不认识的女娘,还不如娶从前认识的。”
“谁让和臣年纪相当的女娘孩子都满地爬了。”
看着风轻云淡的佛子,此刻话中隐约带着些委屈。
皇帝气得鼻子都歪了,咬着牙让礼部的人拟旨,同时筹备婚事。
也没给钦天监准备,让他们当即卦出几个好日子来,最后他挑选了个最近的日子,七月初八。
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筹备婚事了。
可想而知,这个婚礼想必是不够盛大的。
皇帝双目透着幽幽冷意,快些让顾氏女在东宫住下,这样才能好好地查探贺兰宴谋逆的证据。
也不知是不是贺兰宴和东宫的人吩咐过,映芳很快就拿到顾眉说要的舆图。
顾眉站在窗下的书案前,小心翼翼地打开舆图,看向上次去的庄子那处。
一阵清风拂过竹帘,露出她专心致志的脸。
看到舆图,顾眉的心怦怦加快了几分,手指越来越慢,她好像知道东西会放在何处了。
她很高兴,抬手间,将窗前的竹帘掀起,刺眼的光蜂拥落在她脸上。
院中抬步进来的男子仿佛被击中一般。
顾眉叫道:“怀信。我知道东西在哪里了。我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