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宴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只记得那日去了顾家,王氏将她拒之门外,言顾眉不想见他。
又说两人的婚约本就没公之于众,更没有写下婚书,故而只用口头节约即可,并请他往后不要再来顾家,更不要见顾眉。
至于顾眉来找他,贺兰宴脸色更黑。
如果知道当时她找过他,他怎么会不去见她?
他扯住顾眉挣扎的手,语气郑重:“那时的事非孤所为。怪孤,当时只顾着自己,竟不曾留意你的困境。叫你陷入那样的苦痛。”
他顿了一下:“当年的事,孤会查清楚,给你一个答复。”
“你无需有任何的顾虑孤会包庇任何人。”
虽他还病着,郑重的话语包含杀意阵阵。
顾眉不知不觉地就相信他说的。
这么多年,搁在心头的那个疙瘩,就如此解开了?
恍然若梦。
顾眉目光紧紧地凝在贺兰宴的身上。
贺兰宴用鼻尖蹭了蹭顾眉的手,柔声道:“顾姩姩。与孤和好吧。”
他勾着她的手指,看着她秀白的侧脸,目光在她优美的下颌线上,期盼地想要得到个答案。
顾眉眼神闪烁,刚要张嘴,贺兰宴生怕她会说出什么拒绝或是气人的话来,立即扣着她的手指。
“你不用急着回应孤,孤愿意等你想通,也可以看孤怎么做。”
他将顾眉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克制而隐忍地:“孤不想吓唬你。孤的路不好走。争权夺利,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
这次的事说不定就是幕后之人想置他于死地。
用陆樱和顾眉来试探他,哪个更重要。
重要的那个,就会成为他的软肋,被人拿捏。
顾眉心头一沉,清楚贺兰宴说得都是朕的。
现实就是如此。
皇帝坐在龙椅上那么多年,如今天下也算太平,朝廷上的官员虽争权夺利,却并不腐朽。
顾眉心中理智和感情在互相厮杀,让她眼神闪烁,身姿躲避。
可恰恰是这样的表现,让贺兰宴心头一松,又诚意十足地说:“孤如今是真的孤独一人,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匆匆进来的人给打断了。
“顾女郎。你才刚刚醒来,怎不在屋子歇息……”
豫章王世子净面换衫,歇息了一会儿就过来看顾眉,谁知刚出从旁的村民家过来,就见草屋中的顾眉站在贺兰宴的跟前。
顾眉呼吸乱了片刻,飞快地将手抽了回来,往后退了一步。
贺兰宴大概没想到明明好好的事,却被打断了。
他好不容易从顾眉这儿获得阔别已久的心软,还没享受够,气氛就被豫章王世子弄得尴尬清冷。
愕然片刻,恢复冷静。
“贺兰臻,你怎还在这里?。”
他眸光一暗,冷声驱逐豫章王世子,血气翻涌,不高兴。
豫章王世子眼底微沉,手心倏忽攥紧,缓缓背到身后,声音却是笑的,“哦。殿下的腿还不方便移动,也无法回城。”
“倒是顾女郎醒来了,不若我带着她先回城。也好过大夫来回跑。”
他似乎完全不生气贺兰宴对他的驱赶。
贺兰宴神色淡淡的,似乎丝毫没觉察出他的挑衅,平静地朝顾眉颔首,随意地对顾眉道:
“劳烦顾女郎刚刚帮孤擦身了。你的身子也没好全,快去歇着吧。”说着,他推了下顾眉的肩。
顾眉呼吸一窒,觉得难堪,有些无敌自容,心头暗怪贺兰宴的有意为之。
屋内陷入怪异的沉默。
须臾,还是豫章王世子先开了口,他脸上格外平静,仿佛没听出贺兰宴的有意为之,赞叹道:
“顾女郎的心肠真好,明明还伤着,竟也帮着照顾另一个伤员。”
“若是我在,也会帮着不能动弹的殿下擦汗的。”
谁还不知道谁,不过是衣襟散乱了点,什么擦身,做的白日梦吧。
豫章王世子心中唾弃。
想着,他上前,看了看一侧的木盆,上面搭着帕子,果真撸起袖子,拧了帕子,要上前帮贺兰宴擦身。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身边仆从环绕,拧帕子这样看着简单的活也不适合豫章王世子。
那帕子没拧干,上头还滴答着水,落在贺兰宴的身上湿哒哒的。
顾眉看着两人的拉扯,头有些晕起来。
当即眼不见为净,不等两人再你来我往地射暗箭,她从一侧绕出去。
“我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殿下和世子慢慢来。”
她一走。豫章王世子将帕子一扔,扔到贺兰宴的前襟上,湿了一片。
贺兰宴略微皱着眉。
他也不想让顾眉那样难堪,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出去。
微微地笑着,“看来孤该让王爷闲下来,好好陪陪你了。”
豫章王对儿子的要求很高,什么都要求做到最好。一国太子也不过那样的要求了,
年少时世子还能如他的愿,只年纪越长,不堪重负,就开始叛逆。
但凡豫章王不让做的事,他都去做一遍。
因为他巨大的转变,豫章王恨铁不成钢,时常对他喝喝骂骂的。
若是知道他此时的行为,想必会提着马鞭过来将豫章王世子带回去。
豫章王世子唇角的笑意瞬间凝固。
片刻后,才面不改色地:“明日我就要回城了。到时让人送些得用的东西过来。”
贺兰宴目光冷淡。
“不用,孤自会安排人送过来。你好好回府歇着吧。”
想到豫章王世子在顾眉卧榻前守了那么多天,脸色就不好。
本以为顾眉会很快就被他重新打动,没想到贺兰臻又杀了进来。
他皱着眉沉思片刻,等到豫章王世子离开,叫了人进来。
顾眉回到屋内,歇息了没多久,借住这户人家的老嬷嬷热情地请她去用饭。
贺兰宴躺在屋内,听到外头热情地交谈声,抿了抿唇,最后抬手间,只听门板咔哒一声,好似要断裂的声音。
接着有轰隆声,顾眉和老嬷嬷连忙上前查看。
草屋里,贺兰宴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他那受伤的腿没有跌在地上。
“哎呀。幸好你夫君没受很严重的伤。快去叫人将他扶起来吧。”
“这凳子不好。也没地方睡啊。”
老嬷嬷打量了一番顾眉,一拍大腿,“有了。你们不是夫妻吗?那就睡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