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眉当然不想在此时此刻见到贺兰宴。
她用力抠着箍着她腰的手,是用了狠劲的。
可她掰不开贺兰宴那如烙铁般的手,又羞又气。
贺兰宴感觉到怀里人满心的抗拒,仿佛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般,稍稍松开她。
也是这一放松,顾眉找准机会从他怀里退出去。
“殿下不走。那我走。”说着,她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就在她要开门之际,贺兰宴一声冰冷刺骨的呵斥,让顾眉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
“顾姩姩。你给孤站住。”
“你敢走出去,明日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跟孤的事。”
顾眉狠狠地捶了下门。她恼恨自己,没有那个勇气违抗贺兰宴。
明明她已经从谢家那个泥沼里拔出一只脚来,却要面临更加难以应付的太子殿下。
他偷偷地潜入到她的房间里,就没想过若是被观中其他人发现,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吗?
她好不容易求得静一元君让她暂时留下。
如今,这个妖僧还要威胁她。
顾眉喉头哽住,头微微仰起,酸涩难受从心头荡开,让她不想面对身后的人,更不想说一个字。
贺兰宴:“孤不想威胁你。”
“孤已经提醒过你,让不要妄图躲到翠微观来。是你把孤说过的话当做耳旁风。”
他走上前,气势摄人,抓着她的手,让她看他。
目光对视后,顾眉别过脸去。
“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这些郎君,最虚伪不讲道理。让我不要来翠微观,好给你做外室对吗?”
“你我的约定里,不是让我在谢家好好做世子妇吗?让你享受偷晴的刺激。如今,我已不是谢家世子妇。这个约定还算数吗?”
“好。就算做数,那也不是要我做你外室的理由。”
凭什么她不能来翠微观。
是怕她出现在陆樱面前是吗?
“孤何时说要你做外室了?”贺兰宴额上的青筋直跳,闭了闭眼,“别再说那些会惹孤不悦的话。”
顾眉再也忍不住了,一边挣脱他的钳制,一边飞快地道:“不是外室,难道是暗女昌?反正我如今孤女一个,哪怕是死了,也只两三个人会伤心落泪。”
“你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单纯的就是过来警告我吗?”她嘲讽地,心口积压的郁气,这一刻终得吐露。
“木园,哈。那是我配住的地方吗?”
他怎么不直接取名樱花园呢?
贺兰宴眼帘一掀,手上力道越大,连冷峻的眉梢都透着冷冽气息。
“顾姩姩。你非要拿话来刺我吗?”
“我不想弄伤你,你别逼我。”
怒意之下,连说了几个‘我”。
“难道不是吗?”顾眉倔强地,此刻再也不肯在他面前低头。
怒极之下,贺兰宴唇边忽地勾起一抹笑来。
“你既非要这么想,我总得如你的意。”
他将她一拉,一颠,抵靠在门上。
“你就是这么看低自己,这么想激怒我吗?”他直接扯开她身上的青纱道袍。
顾眉惊叫一声,不管不顾地咬在他的脖颈上。
她的腰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她吃痛一声松开唇,贺兰宴趁机缠了过去。
他的手穿过她的发丝,抚摸着她的后脖颈,就像在安抚一只易怒的猫。
“顾姩姩。你在闹什么脾气?你吃醋了吗?”他兀地冷漠地指出。
顾眉气息一凝,咬着唇瞪他。她巴不得他有别的女子。
她只盼着他快些娶妻纳妾,有了新人,总能与她断掉。
贺兰宴神情莫测,目光幽暗冷淡。
这个傻子,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慧吗?她怎么就想不到。
让她在木园,是因为谢文满世界的找她,要与她复和,要从她手中夺取东西。
否则她以为王氏为何巴巴的跑来翠微观,真的是为了看她吗?
窗外的月缓缓爬过树梢,又落下山涧。
到得最后,顾眉已经连眼皮都睁不开了,隐约只听到有人在她耳旁说:“想要留在翠微观,就凭本事留吧。”
她只想着大概贺兰宴又要使坏了,但她不怕的。
转身,她就睡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
静一元君做完早课后,洗漱时看到边上的书房还暗着,哼了一声。
妙远在一旁给她递帕子,微笑着:“昨日还不是很嫌弃顾女郎留下吗?怎今日她没来,你就巴巴地看着。”
“就是个没长性的,你大概是要看走眼了。”静一元君放下帕子,甩着拂尘坐到桌边,准备用早膳。
还没拿起筷子,门外小童禀道:“元君,紫樱真人过来了。”
说话间,陆樱带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小道童进来。“师父,徒儿想陪你用早膳可好?”
静一元君看了眼她身后吃力提着食盒的小道童,吩咐妙远:“你去接一下。”
陆樱连忙摆手,“不用麻烦师姐。我提到院前才给她的。”
静一元君冷淡地提起筷子用膳,也没说让陆樱坐下。
平日里她的态度就是这样,陆樱习以为常,看着小道童打开食盒,将饭食端出来。
她看了看屋内,问:“师父。听说昨日您留下了顾姐姐抄经书。需要徒儿帮忙吗?”
“咦,不是让顾姐姐卯时过来吗?是不是她不舒服。听说昨日她抄得很晚。”
静一元君‘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你哪来的那么多听说。妙远,本君这里是成了筛子吗?什么都能听说。”
陆樱被问的语塞,嘴唇微微颤抖,面皮发白,手足无措的,“师父,你莫怪,都是徒儿太多嘴了。”
“是怀信哥哥说与我听的。徒儿不敢刺探师父院内之事。”
静一元君哼了声,拿起拂尘,吩咐妙远。
“将饭食端到里屋给我。还有。”
她看向陆樱。“紫英真人。本君并未收你做徒,对你更没有教导之恩。这声‘师父’本君当不上。往后还是莫要叫了。”
“可怀信……”陆樱委屈地说着。
“呵。怀信是明微那秃驴的弟子,和本君何干。”
她恨恨地剐了眼妙远,“去。让那顾娘子收拾一下,让她家去。”
这一幕落在陆樱眼底,面上虽还发白,心头涌上一股喜悦。
清修小院里,顾眉实在累极了。
直到映芳用力叩门,才想起卯时就要去抄经,再一看时辰,已经晚了一刻钟。